逼仄狭小的简陋客房,充斥着陈年木头的霉烂味儿,隔音极差,外面庞杂的噪音听得清清楚楚,吵得心慌意乱。
掌柜带着镇店的打手,要求所有住客全部回归自己的客房,不得外出,不得互相串门,配合公|家的搜查逃|犯。
入源酒楼已经查完了,抓出了两个跨境走私盐巴的西夏贩子。
达阗酒楼抓出了一伙总计七人,使用假身份、假文牒的偷渡匪帮。
凝莫客栈跳楼了一名不明身份的人士,五楼的高度,血溅青石长街,当场身亡。经开封府验尸核查,中年文官,由巨|额|贪|污而落|马,在逃的政|,|,|治|,|,|犯。
茂和旅馆……
天一客栈……
直挺挺地平躺在冷硬的窄板床上,长时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紧握着被窝里的刀柄,汗液濡湿掌心,瞪大着眼睛,望着虚空中混混沌沌的黑暗,久久木木。
鼻孔里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充满了自身的听觉。
远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嘈杂,化作了生命倒计时的钟表。
后悔杀了展昭么?
高|官是加害者,但在客观上,也确是我的保|护|伞。
高|官活着,作荫靠,蒋四郎永不敢对我下杀手。
后悔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么?
如果不杀害官商联合的血脉,陷空岛绝不至于如此追缉报复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挖出来。
呼吸沉重,浑浊的热泪涌出眼角,黑暗中大滩濡湿枕巾。
不后悔。
再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会选择剁了展昭,剁了那五只小孽畜。
密密麻麻的脚步停驻在门口,门扇推动。
黑暗中握着弯刀,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门推不开,外头的刀锋插|入门缝,撬动在内的门栓。
赤足下榻,没有穿鞋,所以肥软的脚掌踩在黄土地上,无声无息,没带起丝毫的动静。
把头发绑好,防止妨碍作战。
手持弯刀双兵,竭力稳定心神,不畏惧,不恐慌,绵长呼吸,镇定地贴墙隐藏。
门栓撬开了,门栓之上,用作警戒的满水瓷碗砰地掉落在地面,摔得支离破碎,吓得进入者心脏骤缩。
门扇向室内打开,靠向墙面,刚好挡藏去了我的身形。
五六条魁梧的黑影涌入室内,看着空荡荡的狭小空间,发懵。
人呢?
人在他们背后呢。
肥软的脚掌踩在黄土地,悄无声息,从门后的阴影中显出,淬了毒的弯刀破风捅向后心。
临死前能拖几个垫背算几个!
偏身闪避,险之又险。
格挡。
锵!——
刀锋撞击切割,金属火星迸溅,黑夜中炫目近盲,
腹腔神经群重重地挨了一脚,滚了好几圈,后背砰地撞在了墙面上,剧痛到发麻发懵,混杂了小潮虫的黄土扑簌簌往下掉,狼狈地落满了全身。
再也爬不起来了。
夺刀。
拧折手腕,两条手臂全部作脱臼处理。
嘴里塞进去厚厚一大团麻布,防止咬舌自尽,也防止大声乱嚷。
隔壁的东邻客房、西邻客房,寂静得鸦雀无声,生怕被殃及池鱼。
巨大的粗糙麻袋兜头罩下,装死狗一样,先进头,再进身子,全部套进去。最后用绳子扎口,捆紧。
抬出客房。
麻袋里的人形疯狂地踢踹,拼死挣扎。
半空中高高挥起一棍,重重地砸下,撞击在血肉,声响惊悚地闷。
麻袋里的挣扎消失了,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