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异国的契丹同族聚会,以两个大型商队为主体,五六个小商队为附庸,拼凑出一场盛大的团结晚宴。
山雨欲来风满楼,熊熊篝火冲天燃烧,照亮暗沉沉、阴森森的压抑夜幕。
以三座明旺旺的大型篝火为核心,密密麻麻的辽式矮桌呈圆形排列,在距离篝火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将篝火团团环绕。
没有凳子或椅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席地而坐,左右前后,谈笑风生。
野草菁菁的暖春里,自在闲适地品尝着浓醇的羊奶,喷香的故乡美食。
火腿片,馕饼,奶豆腐,羊肉干,血肠,扒驼掌,烩羊杂,焖饼丝……陆陆续续,全部端上桌。
由入源酒楼、达阗酒楼、凝莫客栈、福鑫旅馆、茂和旅馆……等等,联合提供。
“前辈……”岳青云、胡攀浑身不自在,难受得坐如针毡,味如嚼蜡,隐秘地传音入密,“要不咱们离开吧,混在这帮子外夷里,感觉,很背德,叛离了先辈,叛了国……”
“少他|妈矫情,现在合群比什么都重要。”叛什么国,千年后全都是中|国,全都是中|华|民|族。
如鱼得水,怡然自得,风流浪荡地跟斜对面的姑娘抛媚眼,眉目传情,暧昧地对饮羊奶茶。
“……”
两个年轻的精锐垂下头,捏着杯子,阴郁地闷着,不说话了。辽宋百年战事,血海深仇,深深地铭刻在了这时代每个活人的骨血里,永难磨灭。
入什么乡随什么俗,辽国商人千里迢迢来到大宋做生意,为方便行事,大都会着改良后的服装,仿似宋人衣着的圆领胡服。
今夜全部回归了彻底的契丹民族服饰。
獞硬帽,错络纹靴,红刻悬鱼袍,紫皂束玉袄,貂裘白绫,盘领窄袖绿左衽……眼花缭乱的斑斓色彩,原始的野性,大胆张扬地明艳。
铜铃囊晃动,乐音沙沙清鸣。
再次晃动,空灵的铃音久久萦绕不绝,嘈杂聊天、吃菜喝酒的人群渐静。
英姿勃发的护镖胡女,以矫健的前滚翻跃入场地中央,晃晃脑袋,拂掉发辫间沾染的碎草叶,挺拔地站了起来,薄眉厚唇,肤色古铜阳光,眼神熠熠黑亮。
咧着牙齿灿烂地笑,随手耍了个漂亮的刀花。那刀很长,近乎半人高,实打实的作战武器,沉重、锋利而危险。
马步稳健扎实,刀花旋转着,自左手腕悠悠地转到右手腕,自身前悠悠地转到背后,再重新回到身前。简单地稍作活动,热络开筋骨。
生机昂扬,落落大方。
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同胞的目光。
盛大的篝火辉映得她仿佛神明般。
众目睽睽的聚焦中,朝场外望痴了的的情人,热辣地抛了个勾引的眼波。
轰然哗动,那男人泡在汹涌的艳羡里,害羞地窘红了脸,又甜蜜,又幸福,嘴唇微微阖动,吐出根本辨不清的字眼,大约是爱人的名字。
同桌的亲友弟兄,嫉妒得骂骂咧咧,笑骂着,邦邦给他来了几拳。
花棍敲击虎皮鼓,短促迅疾地轻敲鼓侧,庄严沉重地扣击鼓心。
时而细密如雨珠,时而恢宏莽远如边关。
女人乘着鼓乐的节奏,围着盛大的篝火放肆地奔跑,锋利的刀花围绕着女人周身,精湛地旋转。
转过头顶,转过腰身,转过骁勇腾跃的脚下,一次次抛向高空,一次次精准地落归结实的掌中。
橙红、赤黑两色相间的妩媚胡裙,怒放着盛开,顾盼神飞,强大、自负而张扬,像荆棘,像狂风,像刀剑,呼啸着冲刷过幻月下迷醉的灵魂,摧枯拉朽。
胡裙之下,扎了作战绑腿的契丹胡裤,步法交错缜密,弓步弹跳间,布料绷紧,隐约可见流畅发达的大腿肌肉线条、鼓鼓囊囊的小腿肚子。
“……”
原来还有这种活法么?
不用假扮男人,也能活成个人。
堂堂正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