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持续十几天。
低烧持续二十多天。
每年冬天都来这么一场,年年不缺,越来越羸弱。
太医诊断,无药可救,最终一定会死在这种所谓的风寒上。
纵然这次勉强熬过去了,明年、后年的冬季,也很难挺过。
灵芝、雪莲、百年千年的人参、血燕燕窝……所有名贵的药材齐上阵,滋补养护,吊命续命。
夜里睡觉的时候,仍然无意识地打摆子、发冷颤,虚汗黏腻地渗出皮肤,濡湿贴身的里衣,湿透身下的床单,留下一滩大大的人形水渍。
拥在怀里,怀里的衣物也被染湿,握着手腕脉门,源源不断地往体内注入温暖平和的真气,涓涓细流般,流淌过全身的经脉,滋润四肢百骸。
心跳渐渐平稳了,瑟瑟发抖渐渐消失了。
趴在炙热的胸膛前,迷迷糊糊地梦呓。
“谢谢大人……等我病好了……便陪你睡,让你爽……”
“这并非交易,明文。我们是夫妻,你以后要入展家的族谱的。”
一晚上换两三次床单,虚汗多到瘆人,让人难以置信,如此娇弱的小娘子哪儿来那么多水分,若非不停地喝热汤补充,她大概早已经虚脱干瘪成人干了吧。
仆从铺换新床褥的时候,他便抱她到软榻里,让她蜷在他怀里继续睡。
睡着了也不安分,明明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却还总做噩梦,无意识地细弱哭喊些乱七八糟的疯言乱语。
“妈妈#&Ⅹ%*#&……”
“报警……幺幺零……&#%Ⅹ*#……”
万蚁噬心,痛彻心扉。
病成这副模样,她能熬过去么?
熬不过去了入土,人生漫漫六七十年,才四十出头,便早早地没了。
你说她一个女流家家的,早年那么刻苦地练武做什么,折损寿命,徒留下一身暗伤沉疴。
你说她性子那么烈做什么,倘若一开始便识相认错,回归女人该回归的妇道、正道,何至于被大商人动手段规驯这么些年。
金堆玉砌、金屋藏娇里,早被他们宠上天了。
唉,非得到终了,一切已经为时太晚的时候,才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围栏里的婴儿爬来爬去,抓着红色的小老虎,小老虎的脑袋上印着金色的王字。娇憨可爱,精力旺盛,咿咿呀呀地胡乱啃咬,啃咬完了老虎布偶,又吮吸自己白嫩的手指头。
通人性的西夏豹猫跃入围栏,围着小婴儿,无声无息地轻盈踱步,盘卧了下去。
婴儿立时顾不得布偶了,四肢并用,高兴地爬向母猫。母猫任由扑倒在身上的小孩不懂事地胡乱啃咬,斑斓的皮毛里留下晶莹的口水,温柔地舔舐小孩的脸蛋。
“咿呀……妈……妈……”
“把小公子抱出去,扰到夫人安眠了。”父亲眉峰微颦。
“是,大人。”
“是,大人。”
值班的仆人恭谨应喏。
小公子抱去了外屋,母猫也跃出围栏,跟在仆妇脚边,陪着婴儿一起去外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