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巨贾不愿意。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闷声发大财,藏在幕后,隐在阴影里,哪怕富可敌国都可以。但绝不可以暴露到明面上来,木秀于林,后患无穷。
“女人再爱也是旁人,终究不是自己,你冷静些,大人,莫要关心乱了方寸,失了智。”
“十一位大夫给出的诊断大同小异,风寒低烧,羸弱而已。怎么可能十一位大夫皆出了错呢?”
挽袖子,作势检查证明给他看。
病榻里烧得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贵妇人,看到丈夫的动作,脸唰地吓白了。
恐惧得浑身发抖,双臂惊惶无力地抬起,挡到脑袋前,徒劳无功地试图自我保护。
“别打我,不关我的事,我有好好伺候他,我没冷落他……是他自己中途不玩了,不是我没伺候好,别打我……”
越来越近,连滚带爬地摔下软榻,拖着虚软无力的双腿往角落里爬,避如蛇蝎地逃,长发披散凌乱,嘶哑绝望地哀嚎。
“展大人,您快跟四郎说啊!……告诉他,是你自己的缘故,不是我没伺候好……”
“……”
脚踝被抓住,躲不了以后,哀嚎转作了压抑的哭嚎,抱头蜷缩着,脑袋闷在躯壳里,血泪斑驳,泣不成声。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我,别伤害我……我以后一定熬得住,把官老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绝不敢再昏死过去……”
“我不敢了,我乖,四郎,我长记性了……”
手掌触及虚汗潮湿的衣物,背脊猛然颤栗了一瞬,虾米状,蜷缩得更紧了,紧紧地抱着头,护着柔软脆弱的腹部。
“蒙上棉被再打好不好,求求你了,夫君,你最好了,蒙上被子……”呜呜呜地闷哭,“求你了,我也爱你啊,蒙被子,别直接下手啊……”
“闭嘴!聒噪!”
大儿子抱着襁褓,二儿子与长兄并肩站在一起,同母异父的俩少年,呆呆地看着父亲扯开母亲抱头自保的双臂,食指中指并拢,仔细地检查颈侧命脉的搏动。
又捏开两颊,伸进去检查牙齿、口腔内部、舌头,犹如集市里的贩子检查驴马的牙口,以此来鉴定健康状况。
又翻开紧闭的眼皮检查眼睛。
“好大人,您过来看看!这是垂危濒死的人么?她只是严冬风邪入体了而已!”半跪在地板上,扭过头去望向高官,按捺着恼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强调,“风寒!发烧了!而已!”
展昭扭头便走。
门口挎刀值守的陷空岛伴当欲拦又止,对上武官出身,司法重臣的恐怖眼神,宛若置身阴森阎罗,连连后退,不寒而栗。
“你不能这样做!……”
“不能把陷空岛架到火上烤!……”
商不与官斗,钱不与刀争。
无法可作的巨贾追在背影后面喊,徒劳无功地阻拦,声嘶力竭。
万般无奈,只得以情挟制。
“熊飞!……”
“昭弟!……”
“她与你相识才几年?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陪伴几十年了?”
“她与你感情深,还是我们五鼠与你感情更深?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
咆哮:
“选她,还是选哥哥我?!!”
“选她。”
“……”
飞鸟惊枝,天地寂静。
冬季冰冷炫目的阳光下,无数褐色的小麻雀扑棱棱腾飞,又齐齐隐入茂密的荆棘灌木。
白雪皑皑,庄园里怪石嶙峋。
占地广袤的梅林殷红胜血,暗香幽幽,晶莹细碎闪烁。
“他妈|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失了智的傻|逼……”隐忍低秘的脏话。
“蒋福,蒋安。”
“在。”“在。”
“立刻通过驿站给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传信,咱们陷空岛得做好万全准备了。”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