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婆子。
“现在这个月份,可以喂点鸡蛋黄了么?”
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回禀大人的话,可以了,只是需要母亲嚼烂,口水融软,才能喂进小公子的嘴里去,否则会吐奶。”
挑眉。
“父亲嚼烂不行么?”
连声应喏,谨小慎微。
“一样,一样……”
便细细嚼碎了,软糯的一小团,耐心地喂下去。
“既然乱世将至,那么家族里壮丁的繁茂至关重要,儿子才三个,再生几个?”
“生到不能生为止。已经请教过名医圣手了,妇人绝大多数五十来岁葵水消失,不能生育。她还没到那岁数呢。”
“更何况养尊处优,白白胖胖,金堆玉砌,长年累月浸泡在各种名贵药材里,这小翠玉的葵水,铁定比那些劳苦民妇消失得晚好几年。”
“听说过西郊一桩奇人异事没?有个卖鱼的老妇,七十多岁高龄了,竟然还在河滩产子了呢!”
“……其实太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贵精不贵多,贵质不贵量。儿子多了,反倒容易争家产内斗,打得头破血流。”锦毛鼠慢吞吞地插嘴。
“两害相权取其轻。上到皇室子弟,下到山野农户,哪个不内斗,内|斗永远避免不了。兄弟阋于墙,而共御外辱。大灾大难面前,他们会团结起来的。”巨贾笑说着,抱在腿上,勾起了死寂低垂的鹅蛋脸,温柔地吻了吻,珍而重之,无尽怜爱,“更何况她腹有才华,母亲聪慧,福泽往后三代,带出来的儿孙铁定不差。”
“……”
“话说回来,老五,你也三十多,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
专注地把玩着前唐古董,青铜狮,研究其精细的纹理,头也不抬,低低地道。
“不想。”
“为何不想?”
“……哥你别问了。”
“你喜欢的那个仵作姑娘呢?”
“她不喜欢我,她怕我,觉得混江湖的没有好人。”
“怕不怕的,关你何事,下手拿啊!”恨铁不成钢。
“她有喜欢的男子了,两情相悦,已经订婚,很快就成亲了。”
“抢过来。”暗沉沉,平静且理所当然,接过侍者呈上的青瓷小药瓶,拔掉塞子,捏开怀中贵妇人的嘴,往里面灌,强迫吞咽下去,“那男子若识相,用银两打发了就好,若不识相,就拿其家人威胁,若再不识相,就让他人间消失。”
“……”
“……那丁南乡本身的意愿呢?”
“你为何要在乎别人的意愿?你是给别人的意愿活的么?在乎别人的意愿,除了使你自身难受自伤以外,还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
锦毛鼠哑口无言,震撼得发愣,呆呆地放下了青铜狮。
双环髻的上等婢子步步生莲,袅娜娇媚,奉上糕点。
弯腰沏茶,茶水流淌出清透的弧线,小雏|菊、碎灵芝浮沉在白玉茶盏中,漾开轻轻的波纹,清香宜人。
外面暴雨滂沱依旧,夏季的大风在暗夜里呼啸着肆虐,为所欲为,摧枯拉朽。高达数丈的庭园林木,枝繁叶茂,震耳欲聋地沙沙作响。
蛙声消失了,蝉鸣声也消失了,苍穹之下唯剩霹雳的雷鸣。电光劈过的刹那,亮如白昼。
“药效发作得如何了,夫人?还能听得懂我们说话么?……”
踉踉跄跄,靠墙蹲下。
蜷缩坐在窗帘角落里,自我保护状,紧紧环抱着双腿,脑袋深埋于双膝,看不到神情,背脊不住地颤栗,浑身抖若糠筛。
许久,许久。
“明文?……”轻柔地唤,试探。
“二狗子?狗儿姐?……”摘下了金凤发钗,盘发徐徐地垂下。
捏住一小缕,微用力,扯了扯,吃痛,她终于抬起了头,面庞病态潮红,眼睛是麻木的。
“……”
这种寂静的死灰使人的胸腔中升腾起莫名的暴虐,连哭都不会哭了,一丁点儿回应都没有,犹如尸体。
更用力,再次扯了扯,但她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倾斜脑袋,并没有试图去扒拉他的手。
恼火地埋怨:
“你能不能好看点,以前多么张牙舞爪、活色生香,怎么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那边的巨贾与锦毛鼠皆望了过来。
人心怀毒,恶向胆边生。
高官隔着衣裙裤袜,抓住了小翠玉的单只脚踝。
她一定会有反应的,她知道这种动作通常在什么时候发生,意味着什么。
抓住脚踝,往自己怀里的方向,猛拖了一把。
摔了个踉跄,然而还是毫无反应。两只手掌狼狈地支撑在地板上,轻微地擦伤,及腰长发散乱披垂,低眉顺眼,木木静静,任由宰割。
“猫儿,停手吧,”白玉堂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来,五味杂陈,阻拦,“你现在真跟野地里的猫似的,一爪子一爪子下去,扒拉着麻雀,看鸟死没死透。”
拉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跟我走,我那儿有顶级的陪|酒美人,环肥燕瘦,软香温玉,随你左拥右抱,想玩哪个玩哪个。”
倔脾气上来了,神采微醺,梗着脖子执拗地拒绝,幼稚地硬邦邦:“不去,本官就要本官喜欢的。”
“你的喜欢要了她的命。”冷淋淋,“如果不是你的喜欢,我哥根本不会对她下如此毒手。”
“你们俩不怕天打雷劈么?你们俩不怕,老子还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