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消退。
非但未消退,而且恨意在与日俱增。
越是身处高位,权高势重,越是对当年毁灭自身前程的混账恨入骨血。
我比戚临渊、史烈、周卫疆、展昭……比他们每一任武官统领都做得更好,我比旧往的所有前任都做得更优秀。
我们最底层爬上来的泥腿子,才是最洞悉这世道的,才是真正了解世界真实模样的。他们那帮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他|妈|的,自出生以来,便天经地义地拥有了一切美好的事物,乃至于美好珍贵的高尚品质。
公器的屠刀交到他们手里,不切实际,想当然,乱切。
吾妻鄙?
徐明文者鄙?
放他娘的狗屁!!!
分明高尚者鄙。
蝇营狗苟、奇形怪状的我们,只不过是这世界的投影而已。我们就是这世界,我们就是世界最真实、最广泛的模样。
无法理解,看不惯,看不下去,就灭杀?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他们的道是道,我们的道就是污泥了么?他们的正道天经地义,我们的存在就人神共诛了么?!!
……
堵不如疏,自老子当政掌权以来,开封府仍旧惩凶除恶,与朝中官员的关系却缓和了许多,再也不剑拔弩张了。
堵不如疏,自老子当政掌权以来,开封府分红到位,个个腰包鼓鼓,贪|污徇私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吏治清明干净。
老青天垂垂老朽,已经有意将担子交给我了,前几个月茶诗会上,把我引荐给了八贤王、王丞相、腾尚书。朝中资源逐步移交,在老青天驾鹤西去后,周卫国就是下一任青天。
展昭生前有做到么?
展昭生前,老青天有把他引荐给八贤王、王丞相、腾尚书么?……
哈哈,否定我?
比为官、比能力、比人情世故、比业绩,他哪样比得上我?!!!
“……”
紧紧地捏着泛黄的信纸,乌纱帽,络腮胡,威严官袍,泪眼模糊,心脏扑通扑通炽热地狂跳。
如今三十五岁,正四品京畿重臣。再过几年,老青天退去,我接过担子,便是新任开封府尹。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守护黎民太平,统御部下,壮大官场势力,继续往上爬。在五十五岁时,问鼎正一品大员的位置,权倾朝野,也未必不可能。
我或许有可能拜相封侯,名留青史。
而这锦绣繁华的一切,当初却差点被他们毁了。强行|囚|禁在深宅后院中,强行压|在|身|下,变作满足自身情|爱|欲|望的共用|妻子、禁|脔、宠|物。
倘若不知道自己能爬这么高,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恨。
倘若不知道自己能达到今日的巨大成就,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恨。
倘若我是个缠裹着金莲小脚、沉溺于情|爱的小娘子、小女人,或许压根就不会恨。
可我不是。
我身处高位,执掌重权,波澜壮阔的江山风景尽纳入眼底。
逝者留下的遗嘱,整整三页信纸,密密麻麻的小楷墨字,赤诚真灼,苦口婆心,殷殷叮嘱。深沉似海的隐忍爱意,沉重的男人道德感、丈夫责任感,溢于字里行间。
激起的却是心理上浓郁的恶心。
想起了那次被蒋平反剪着手臂,逼着在他身前跪下,而他说,明文,乖,张口。
心理层面的恶心突破阈值,竟然蔓延到了生理层面,牵扯得肠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抑制不住,猛然往前倾,哇地呕吐了出来。
“周大人!……”
豪绅惊地过来扶我。
熟悉的英武面庞映入眼帘。
“滚!!!”
猩红,咆哮。
“……青天周大人,熊飞的遗嘱上,在他被害死以后,他的遗产,连并铺子折合,大约二十万两,全部由其爱妻继承。”
“但徐捕头已亡,所以我们展家打算把熊飞的遗产,全部捐献给开封府公库。究竟那里是他生前公职做事的官府,也是他卫道殉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