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身体无法抑制住的颤抖，眼前灰茫茫一片，全是雪花。过速的心跳，仿佛心脏要从胸腔撞出。即便张着嘴却也好似忘记了呼吸，只留下破风箱似的喘息。

他还没有死去吗？

耳鸣，刺痛，以及晕眩。衣服被汗湿，有风吹过，冷得让人战栗。

他几乎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死去。

可实际上他仍然活着。

视野里慢慢恢复正常，却仍旧带着黑灰夹杂的边框。大脑仿佛生锈一般不受控制，过量的信息一口气冲击上来。

眼前的是谁？他刚才在做些什么？

不住的干呕，要将内脏都全部吐出的气力。手死死的抓住眼前的人，有人在安抚他。

那是谁的双手？

是诸伏景光。

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天色已经漆黑如墨，那月亮悬于空中，不甚明亮，环境阴沉沉的。除了他与诸伏景光，再无旁人。

他们有耗费这么多时间吗？

“zero？”

诸伏景光开口，降谷零才意识到他大概是把对方吓到了。那眼神可怕极了，好像并非是降谷零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而是他自己。

于是下意识的环抱住对方，却因为臂膀的酸痛变成了一个未完成的拥抱。诸伏景光的手臂也是同样。

是了，是诸伏景光强行按住降谷零，才让他在意识不清时没有伤害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深入幻境的，降谷零不得而知。那绝对算得上是强行读取他记忆的场面，已经足够令人恶寒。

如果人人都有这种能力，卧底是几乎绝无可能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认定他已经死亡，那么他是否真的会成为死者？

将一切常识与记忆都剥离，于是只剩下脆弱的恐惧与被成倍放大的苦痛。连自己是人类这件事情都不能知晓，称得上是毫无尊严的死亡。并且，是毫无意义的死去。

可怖，降谷零只能去如此形容。

“我现在有一件事要确认，hiro。”

诸伏景光靠在他肩头，反而更像是遭受重创的那一个，闻言也只是微微蹭动头颅，一言未发。

隐约感觉有几分不对劲，恍惚间却又觉得这只是错觉。

“你有见到一个金发，左眼有蜘蛛纹样的男人吗？”

系统可以正常使用，天蓝色头像的提醒也好好摆在那里。

但是，是否是从遇见Spider开始的一切就都是幻觉，这一点是只能从诸伏景光那里确认的信息。

又或者，即便是现在，他也仍然处在幻觉中，这种可能也犹未可知。

“我不知道，zero。我不知道。”

诸伏景光离开他的怀中，状态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但是脸上偏生是一副无力的笑容。

“你突然就倒下了，在推开我之后。”

装着他们用来组装枪支的零件的行李箱在诸伏景光的脚边，看上去八|九成新，没有被撞击过的痕迹。

环视四周，也没有看到被子弹击中的树干。

从那时起就是错觉了吗？

但是，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深重。降谷零只是看着眼前的诸伏景光，做沉思状。

果然，没有破绽。或者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破绽百出。

仿佛是一张插画接续着另一张插画，因而情绪的变化不是很顺畅。

这就是为什么要把头埋在他怀里吗？知道要遮蔽情感的剧烈变化的问题，却认为这种程度的变化无关紧要吗？

眼前的人像只是随意开口，“你一直在说“潘多拉”，那是什么？”

潘多拉，降谷零不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就像他只能用外貌去形容Spider，而不是去直呼其名一样。

所以，降谷零绝不可能把“潘多拉”说出口。尤其是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

连演都懒得演吗？

本来已经要提起精神了，却是如此场景，降谷零感觉自己有在被戏耍。

“那是什么？”

语气是最纯粹的疑惑。真诚，或许是一种必杀技。眼前的“诸伏景光”一时像是被噎住了。

就连最细微的习惯都一模一样，降谷零快要怀疑这是从他记忆里拷贝出来的诸伏景光了。

愈想愈是恼火。

如果说某个和梦境相关的电影里，这种场景是在往梦境深处走，那他现在是在往幻境深处走吗？

降谷零站起身，试图催促眼前的人一起往外场村去。

普通人在刚刚摧毁精神防线之后遇到自己最为信任的幼驯染，自然是容易放松警惕的。而且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说出什么也并不奇怪。

但是很遗憾，降谷零却并不在这范畴之中。他并不是Kir那种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执行卧底任务的，他是确确实实提前经受过专业训练的。

连潜意识都能够操控，降谷零确实是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是端看他想不想做的程度。

他确实会视情况视场合放任一些东西，来避免自己过载。但是有些东西，直到真正结束为止，那就是不可说，也就是不存在的。

更何况，降谷零现在觉得，在他目前为止并不知道的地方，他恐怕确实是对自己的记忆都已经操纵过了。

遗忘什么，记住什么，也是可以进行潜意识加工的一种。

“降谷零”本身就只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存在，这很安全。无论是对于他们要隐藏的信息，还是对于他们的任务来说。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和怪盗基德的目标，“潘多拉”都脱离不了关系。

话虽如此，降谷零也要先找到怎样回到他真正的幼驯染，那个真实的诸伏景光身边的方法，才能再做打算。

.

与此同时，在真实的世界里，诸伏景光刚刚夺下了Spider的枪。

理所应当的，天色并没有变化的多么迅速。

诸伏景光也没能来得及与Spider大打出手。不过是刚和降谷零确认好行动后，再去关注Spider动向的时候，就出现了计划外的变故。

不仅是降谷零突然倒下，连Spider也丧失了动作。

只留下诸伏景光再三试探，但这两个人都一点反应也无。就像是突然睡着了，除了太过安详没有任何问题。

这绝对是他最为轻松的一次缴械了。过于轻易的把Spider五花大绑，诸伏景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家伙。

主要是不知道活着的他还是死了的他比较有用。

系统还不能使用，不过也只是信号不良的花屏。简直是墨菲定律。

真是邪门，这东西居然也能信号不良？

站在林中的诸伏景光，长叹一口气。

可是也并不需要他去处理后续了。

Spider凭空消失了。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离开，完全不明所以。

但是，正因如此，也让诸伏景光窥视到了世界的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Spider连小boss都算不上）就虽然看上去是zero受伤比较严重，但其实一点事都没有（不能细说，会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