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大捷,燕军果然如谢玄景所料,内部自乱,晋军士气高昂,趁势北上,收复了豫州三郡。
燕国送上求和文书,晋国朝臣思量下,终是答应止戈。
大军班师回朝之日,燕国使者随之而来议和。
算算日子,那日中秋,正是褚清及笄加冠护国公主之日。
晋帝着司礼监和鸿胪寺一道筹备此事。
褚清携十三皇子归来,晋帝并未怪罪二人,太后自然也不会过于苛责,谢贵妃那边得知十三皇子无碍后,自然也无话可说。
经此一事后,晋帝和太后对褚清越发宽容。
晋帝让人将出入宫门的玉令送给褚清,往后出入宫门不再受限,太后那边也让颜沫往后跟在褚清身旁照顾。
褚清拿到玉令后,当即坐不住了,禀了太后便往宫外而去。
临近中秋,临安城中大败燕军之事早已传遍,百姓们很振奋,早早地便开始欢庆筹备起来,街道两旁花灯装饰一新,琳琅满目。
各地而来的伶人咋耍也在街边搭起了台子,提前热场。
褚清出了宫门,按照事前约定,去了城中一处酒楼,那里,是陌尘布下的据点。
想来他们三人皆聚于此。
褚清带颜沫一道而来,不打算瞒着她,二人上了楼后,也不着急唤店中小二点菜,而是寻上了楼中掌柜。
那掌柜在得见褚清手中的碧玉时,当即遣人去请宿在后院中的三位贵人,随后在旁殷切随侍。
陌尘、云瞻、莫风来时,瞧见果真是褚清,忙迎上前去,三人皆是满脸真挚关切道:“郡主在宫中安好否?”
陌尘率先问出声道,一旁的二人也在旁认真看向褚清。
“我在宫中诸事皆安。”褚清轻笑着回应道。
“我不过路上耽误了一日,赶到京口时才得知你已走了,后又遇陌尘,我二人到临安时,才从莫风口中得知你已入了宫中,对你又是担忧又是牵挂。”云瞻虽埋怨说道,话中却是无尽关怀,目光一丝不落地紧紧看着褚清。
“是我对不住师兄,那日见你没来,便先上路了,想着总归临安再逢。”褚清知晓自家师兄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忙认错顺毛道。
“你如今身体如何,我研究过,那是致命剧毒,源于北魏皇室,可谓杀人不见血,你虽让莫风给我留下半粒解药,我总归觉得不妥。”
云瞻担忧褚清余毒未清,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自然顾不上外人在场直言道,说话间,便搭起褚清的手腕把起脉来。
事关褚清性命,陌尘和莫风也觉云瞻此话于外人面不妥,却也不曾阻拦,他们也想知道褚清此时身体如何。
云瞻把脉间,众人皆屏吸以待。
颜沫在褚清身后虽不曾言语,却也听懂了云瞻话中之意,不免也担忧地望向褚清。
云瞻把完脉后,神情顿时呆住,半响哑口道:“怎会无事?”
“郡主可是有何不妥?”颜沫先虑声问出道。
云瞻抬眸顺势看了眼颜沫,还不待出声问询一旁的褚清先语道:“这位是颜女史,太后赐予我之人,可信。”
话落,云瞻仔细瞧了瞧颜沫,适才道:“你体内如今已无中毒迹象,脉象康健。”
在场众人闻言皆喜,纷纷露出笑意。
落后一旁的莫风也不由松了口气,放心道:“太好了,郡主无事。”
“是啊,如此我们也放心了。”陌尘笑着瞧向莫风,接话道。
“今日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妨好好聚聚。”褚清也比往日高兴道。
“那有何难,我这便让掌柜去安排。”陌尘面含笑意道。
“颜女史能饮否?”离去前,陌尘转头看向颜沫方向,礼貌而细致问询道。
颜沫瞧着众人面上带笑、眼中含着期翼,不由心间柔软,微笑着颔首应下。
陌尘当即笑着往外而去。
褚清回宫时天色已黑,陌尘顾忌着二人身份不便,细心的为二人准备了果酒,只为尽兴。
宫门落锁时,二人回到康宁殿中,太后也已歇下,褚清回了殿中休息。
如今距中秋唯剩三日,宫中尚衣局制好了吉冠冕服,一早遣了人送来,让褚清先试穿,如若不适之处,还可来得及修整。
康宁殿里,众人都围在殿中,笑拥着太后翘首等候着褚清试衣。
珠翠清灵响起,琅玉帘幕后,众人等候多时,褚清着盛装华服,未施粉黛,只唇边挂着清浅适宜笑意朝众人款款而来。
宫中众人早不是初次见褚清,此时眼中具是惊艳,心中纷纷惊叹于眼前绝色,堪比九天神女莫如是乎。
随着褚清走近,众人终于回神,目光仍不舍紧随着眼前之人一举一动。
绕是今日前来的尚衣局女官颇为得意于自己耗费心血制成的华美冠服,却也不曾料到穿在清河郡主身上会如此合身,将其穿出了十之二十的美来。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太后,您觉着郡主穿在身上如何?”尚衣局女史压着脸上笑意,在旁恭声问询道。
“尚衣局上下当赏。”太后眼中俱是满意,不由畅怀笑着道。
“多谢太后恩典。”尚衣局女官眼中的笑意更甚,太后娘娘深居浅出多年,能得其赏赐在宫中可是莫大荣耀,赶忙跪地谢恩道。
“姑祖母,清儿穿这个,不会显得太过明艳华丽吗?”尚衣局女官走后,褚清换上常服,陪在太后跟前道。
褚清贯常不在意衣着装饰,多钟爱清雅之色,少着朱衣华服,此时瞧着眼前烈如火的冕服,不由心生惧意道。
“那日本就是你加冠公主的庆典,穿得张扬明艳些才好,好叫那些人都识得我的小清儿,往后不敢轻易欺负了去。”太后宠笑着道。
“姑祖母,清儿如今已不是小孩,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姑祖母和皇伯伯。”褚清在太后面前,难得还保有几分孩子般稚气。
“在姑祖母这里,你永远是那个需要护着的清儿。”太后一脸慈爱道。
“祖母。”褚清闻言心间一热,顺势埋入太后怀中,嗡声亲昵唤道。
“太后,贵妃娘娘携十三皇子来看望您,如今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二人午憩后,宫人来报。
“请二人进来。”太后道。
褚清立在太后身后,盼着看向殿门口。
“嫔妾拜见太后娘娘。”
“孙儿参见祖母。”
殿中,谢贵妃与司马彦一同向太后行礼道。
司马彦小小的身影立在谢贵妃身旁,有模有样而显得乖巧懂事,举止间教养极好。
“都免礼吧。”太后和善地朝二人道。
晋帝年少时常出入谢家,与谢府幼女谢萱结识,二人青梅竹马,心意相知。
谁料先帝宛然病逝,晋帝仓惶登基,为稳固朝堂,只得娶了王家女为后,三年里王皇后无所出后,方才接了谢萱入宫相伴。
美人累岁月蹉跎,加之气运不济,谢萱入宫数年亦无子,眼瞧着于子嗣缘无望,谁料竟突然间和皇后传出有孕,一个诞下十二皇子,谢萱诞下十三皇子。
晋帝接连得喜,龙颜悦色下大赦天下。
但此事于谢贵妃而言却非幸事,她与皇后相继产子,二人因着王谢世家出身本就敏感。
今晋帝尚值壮年,十二皇子为嫡子,身份尊崇,而十三皇子虽为贵妃之子,却因聪慧机敏而深受晋帝喜爱。
朝臣们在相互比较两位皇子时,早已潜移默化中选好了各自支持的储君。
谢贵妃对此深感惶恐,谢家乃百年清流世家,著书立世,从不参与皇权党派,如今却无端被牵连其中。
至于她的十三皇子,谢贵妃唯恐一朝不慎便护不住。
在这后宫中,她与皇后,只能为母则刚,彼此相争。
“嫔妾闻清河郡主回宫多日,今日特携十三皇子来探望。”谢贵妃笑吟吟道,一身藕荷色宫装,矫与薄粉淡容,显得尤为恬静清丽,叫人极为舒心。
而一旁的十三皇子则着银袍锦衣,一只手被贵妃握着,眼珠则早已看向褚清,满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