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人人皆知蓬华山是问仙城第一山，之所以得到第一山的名号，得多亏了蓬华山上两位山主。

时御失势没多少人知道。

只是当时御不再出现在人前，取而代之是迦楼罗成为代理城主时，百姓们疑惑了很久。

知道时御和迦楼罗恩怨的，都是群山仙宴赴约的那些人。

他们得知迦楼罗成为代理城主，大约猜到城主府降下雷劫时发生了什么，很可能是迦楼罗利用雷劫趁虚而入，才得到了城主之位。

他们甚至还怀疑时御养病是假，实则已经不在人世了。

对于外界的质疑，迦楼罗充耳不闻，照常住在蓬华山上喝喝茶听听故事，偶尔需要城主处理事务才回城主府，忙完以后又回到蓬华山。

这种提前养老的生活，看得白林都不禁心生嫉妒。

不过迦楼罗也有烦恼事，那就是她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凝山仙主见不到时御，一开始也以为迦楼罗杀了时御，偷偷暗中跟踪调查她，想找到她杀害时御的证据罢黜她的代理城主，被迦楼罗发现后仍锲而不舍。

后来迦楼罗带她去见了时御，她才罢休，不过自此，她也经常上蓬华山散心，有时泡泡温泉，但更多时间是找不自在。

也不知为何，她看不得迦楼罗的存在，总是喜欢怼她，然而每次开怼最后的下场是她被气个半死。

即使如此她还是管不住嘴。

凝山仙主手肘撑在木椅扶手上，津津有味地听鹿京说书。

其实她早就想开了，时御落得今天的下场纯粹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没事去招惹人家，他不去招惹也不会遭囚禁，还失去城主的位置。

几年前她远远看了一眼，时御除了看上去有些颓废，其他都还好，他还和苗若生活在一起。

不当城主的他脾气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改不了打骂苗若的习惯，不过没以前打得那么厉害了。

令她吃惊的是苗若的变化，苗若竟然敢反抗他了，二人整日吵吵闹闹，让冷清的后院多了丝人气。

那大概就是他们的求仁得仁吧。

她把一颗酸果子扔嘴里嚼吧嚼吧，吃得兴起。

睨向白林，“慕山主还没出关？”

“他明年出关。”

“最好早点出来，可能要不太平了。”

白林放唇边的茶油饼还没吃上，闻言一怔，“圣魔战会蔓延到这里？”

“不好说，隔壁契开城怨声载道。”

“契开城怎么了？战线离那儿挺远的，中间还隔着好几座城池呢。”

迦楼罗：“你忘记契开城是兵器城了，打仗的兵器全由那里的炼器师制作，听说为了在规定时间交付兵器，炼器师累垮了一大片。”

“啧啧，谁叫那里是炼器师聚集的地方呢。”

凝山仙主：“昨日听说九游城沦陷了一半，好像是前面扩张战线，圣域临时征用了九游城，结果不出三天，魔宫打进去就……，九游城主看城中失守，痛心疾首地连夜组织百姓去别的地方避难。”

“战争害人呐！”

“现在战况如何？”

凝山仙主瞄了眼迦楼罗，道：“目前魔宫占上风。”

她眼中透着好奇，估计是想到迦楼罗尴尬的身份，所以好奇她心里更希望谁赢吧。

鹿秋专心致志吃着糕点，没一会儿，摸到盘子空了，“白林，再去做些茶油饼。”

“没茶叶了。”

“骗人，罐子里明明还有很多。”

“那是用来做茶坯的。”

鹿秋站起身，抖干净身上的饼渣，“我去山上采。”自从迦楼罗当上城主，她废除了不许山主们私自种植茶叶这条规则。

之后许多茶树妖慕名来到蓬华山，在此处安居扎窝。

独枔树妖看见多了许多茶树，起初很不满意它们来和自己抢灵气，后来相处一阵子，它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山上妖兽打闹作一团，常常追逐玩闹。

晴空之下，这片世外桃源一切安好，外界战火完全影响不到这里。

一年后，慕含章出关。

在山上混成妖兽王的小月等兽们，听到峰上石门开启，于是停止玩耍纷纷朝山上跑去迎接。

须弥，白林也来到峰上见到他。

白林看了他许久，“闭关六年你已经魂宗九阶了？”

“嗯，要成为魂武皇还有一段路，我打算进入大圆满才服丹药，这样晋阶应该会顺利点。”

“你闭关期间，魔宫向圣域发起战争，现在外界不太平，你渡劫一事不急于一时。”

一听，慕含章问道：“问仙城可有事？”

“你忘了，问仙城是雷山地界，圣魔两界纵使打得天昏地暗，也不能逾越雷池啊。”

慕含章终于有了笑意，“看来我们当初选择在问仙城定居是对的。”

白林抱着他亲了几口，弄得慕含章直喊痒。

微风吹来，清香中混杂着淡淡的血味。

众小只率先察觉，警惕十足地环顾四周，白林和慕含章也闻见了。

“怎么会有血？”

“去看看。”

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二人瞬移过去，半路遇到几只惊慌的树妖。

“见过山主！”

“发生何事，你们这么惊惶。”

树妖佝偻的身子，微微一颤，“回禀山主，我们本来在吸收灵气，突然发现不远处出现一堆尸体。”

慕含章错愕，“一堆尸体？”

不是一具，是一堆。

用堆来形容，那得是多少具尸体啊？还有，为什么那些尸体会出现在蓬华山？

有树妖带路，他们很快到达那里，一看，真的是一堆尸体，都堆成一座小山了，周围还有不少妖兽围着。

妖兽们七嘴八舌，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不知在说些什么。

“白林，你看……”慕含章指着尸体，惊呼一声。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身上都少了一部分东西，更令人惊心的是那些东西都是在他们还活着时生生剜走的。

如此残忍暴戾的手段，着实令人发指。

“莫名有种熟悉感。”白林嘀咕着。

一时想不起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等他们发话，小月和崽崽已经在通过嗅味道寻找凶手的位置了，它们左嗅嗅右嗅嗅，要是能摇尾巴就更像了。

恐怖的环境中，白林止不住内心逗乐。

直到崽崽突然抬起前肢，指着某个方向，他才停止想象。

白林双眼微微眯起，那个方向是温泉，凶手这么有闲情逸致，杀人抛尸后还去泡温泉，该不会是有洁癖吧？

“他们混到泡温泉的客人中去了？”慕含章蹙眉。

“不一定，今天客人少，我记得北边有两个温泉是空的，他们身上有血不可能去人多的地方，应该是去了北边。”

慕含章：“万一他们不在乎被人看见呢？”

“……”

那么嚣张的凶手，应该会被早日打死吧。

去到北边，刚到外面就听见里面有水声，不是泡澡的声音，是有人戏水的声音。

他们默了默。

这个温泉是女士专用，即使对方是凶手，也得尊重别人的性别吧，那什么坦诚相见实在不适合已有对象的他们。

于是白林派出仙仙，去里面打探情况。

仙仙：……它是谁？它是女的？

作为无性别可言的仙仙一进去，里面水雾缭绕，落在身上差点把它菇盖里的火弄熄。

仗着自己是一朵蘑菇，它一寸一寸地移动靠近，看清池子里的人后，大吃一惊。

那人发觉有一道视线停在她身上，立刻朝周围张望，瞧见地上平白冒出来的蘑菇，眼中露出审视的目光。

没记错的话……进来的时候，地面上光秃秃，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蘑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伸手想将它拔起来，仙仙一哆嗦，再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撤离。

“不好了！我被发现了！”

听到仙仙的话，白林以为里面的人要跑了，冲进去后更尴尬的事发生了……

“妹喜，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在上面站着，一个在池子里泡着，白林惊讶的说完之后，二人对视，久久没人出声。

还是慕含章打破沉默。

他对她道：“妹喜，好久不见。”

刚刚想追出去所以穿上了衣服，没来得及走出池子他们就进来了，好在她没有走光，只是穿着衣服泡在水里有些不舒服。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和白林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我们买下了这座山。”

妹喜惊愕地睁大双眼，不知是为他们住在问仙城感到惊讶，还是为他们大手笔买山感到惊讶。

慕含章沉思片刻，猝然出声问道：“外面的尸体和你有关系吗？”小月和崽崽不会出错，循着血迹找到妹喜，很可能她就是凶手。

妹喜面不改色：“不……”

白林：“否认没用，我可见识过你杀人的样子，那些尸体身上的伤痕应该是出自你手。”

“没错，是我又怎样。”她唇边笑意漾开，干脆承认了。

“赶紧给我弄走，别污染了山上的空气。”

她无聊地撇嘴，“本来选中这座山抛尸，鬼知道你们也在山上。”眨巴下眼，看向慕含章，“你后悔当初没跟着我了吗？”

白林气急攻心，“后悔个屁！你少挑拨离间！”

外面脚步声朝这里靠近，伴随着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一同传进来。

“喂，你到底洗完没有？！”

帘子掀起，看见里面好几个人，他愣住了。

白林、慕含章：……又是熟人。

还是一个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熟人。

纪初嘴角一抽，“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含章揉着太阳穴，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白林则先是恍然大悟而后陷入沉默。

那些尸体看来不是妹喜一个人的杰作，还有纪初的功劳。

合着升级了。

单独杀人不够刺激，需要成为鸳鸯杀人魔才刺激？

虽然不知纪初为何也来到这里，还和妹喜搅到一起，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是妥妥的不妙。

一个变态加上另一个变态，这不就是变态翻倍嘛！

白林心中紧急呼喊：【666别装死，给我出来！】

【宿主大大冷静，我没装死，我一直与你同在。】

破系统上哪儿进修的圣教言论？

【能不能查看妹喜和纪初如今的修为级别？】

【不能。】

【行，你可以滚了。】果然还是破系统。

【……】

宿主越来越不讲情面了，一心也不怕伤它的心吗？！

纪初想到自己栽在他们手上过，脸色阴沉下来。

加上妹喜传音告诉他，他们杀人的事被白林和慕含章知道了，他自然以为他们要来对付自己。

于是——

打不打。

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