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溪怕打草惊蛇不敢回头看,于是故意走到桥边望河面望去,想看一看跟踪自己的人长什么样,但河面上的倒影却只有她自己。
她猛地转过身,桥中央有五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人和一群小孩走过,没有其他人了。
是错觉吗?
其实她不知道江深早一步看穿她的心思,提前翻过石栏,此刻正抓着石砖悬吊在桥背面。
听见古云溪的脚步声远去,江深准备提气翻上去。
可不知怎么,一阵风从河面刮起,掀掉了他的斗笠。他仓皇四顾,以为是古云溪又回来了,但是桥下迎面走来的人不是古云溪,而是一个男人。
桥边灯色微醺,橙黄火烛生暖意,照在一袭青衣上,将那人俊逸面庞都融化了几分。
江深看见他的一瞬,心跳有些乱。
这人不是在客栈里看见的那个人吗,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有意?
白林看着他与含章相似的面容,表面平静无波,实际心下惊涛骇浪。
他握着变幻出来的水扇,轻轻拍打两下,唇角慵懒上扬,“今夜真是好戏连台不说,还让我逮到一只小野猫,遗憾小野猫没抓到小老鼠啊。”
江深一听脸沉下来了。
这人嚣张啊,光明正大承认跟踪自己也就算了,这么不加掩饰的嘲讽算怎么回事?
江深反讥回去:“兄台是弄错了吧,我认为你看的不是猫捉老鼠的戏码,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哦?那你是螳螂?”白林用扇子轻轻点了点他。
江深不耐地拍开,“我是不是螳螂不要紧,反正你又不是黄雀。”
“可惜啊可惜,你若是螳螂我就能把你叼回去,免得你大晚上不老实睡觉在外面瞎玩,万一遇上坏人跟着跑了我可是会心疼啊。”
哪儿来的浪荡子?最后那句拖那么长干嘛,思春了吗?江深又羞又气。
“叼什么叼?你是大尾巴狼吗?”
江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白林闷笑不已。
“还是这么不禁逗啊。”白林小声道。
下一秒他放正经起来,“好了,不打趣你了,我叫白林。”成功看见江深诧异的表情后,他又轻浮地加上一句,“我为公子风姿所倾倒,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收了我。”
“你在拿我开涮?”
“我只是陈述事实,说出了真心话而已。”
江深看他笑的跟狐狸似的,直觉告诉他,其中有鬼,“直说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白林深深地望着他,垂头叹气,“说实话怎么不信呢,难道你很怀疑自己的风姿不足以让我倾倒吗?”
“……”用正经的语气说的是哪门子鬼话?!
江深懒得理会,抬腿走人。
白林赶忙拉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深警惕地后退两步,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正在执行的任务,一下子慌了,拔腿欲走。
白林挡住他的去路,“我知道你跟踪的人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呵,你知道我在跟踪她,那你不怕我是坏人,跟着她是要害她?”
白林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会自己判断。”
他自恋的模样让江深忍不住想骂人的冲动,可是又不想茫茫人海四处找人浪费时间,几番忍耐下来,不甘不愿地说出名字:“江深。”
“哦哦,是深深啊。”
“是江深。”
“我知道江深是你的名字,可是我想叫你深深,深深好听。”
“……”拜托,来个人收了他吧。
“告诉我人在哪里。”
白林拦腰抱起他。
“你要干嘛?”江深急忙挣扎。
“别乱动,小心摔着,你不是要找人嘛,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白林早把桥上发生的事尽收眼底,想把人拦下来解开心里迷惑,又不希望害对方出错得罪对方,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在古云溪离开前用符纸变出迷踪蝶附在她身上。
现在只需要召唤迷踪蝶,就可以知道古云溪的位置了。
白林默念咒语,一群泛着银红色光芒的蝴蝶从远处飞来,围在二人身边飞来飞去。
江深看着这群如梦似幻,美的好不真实的蝴蝶,出了神。
他受到诱惑,伸出手去碰触蝴蝶,蝴蝶化作红色沙幻雾穿过他的手,然后又重新凝聚成蝴蝶。
“这些蝴蝶是法术变出来的?”
白林拿出一张符纸,当场给他演示如何制作一只迷踪蝶。
江深惊呆了,“你是修士?”
“是啊,这些蝴蝶都是用符纸做出来的,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他奇怪地看着白林,撇撇嘴道:“我不是修士。”不是修士,怎么可能使用符纸呢?
白林不在意,“不是修士又怎样,我这么厉害,哪怕你不是修士我也能教你,包教包会,我不但会教你用符纸,还会教你使用符箓,当一名符师。”
“你为什么要教我?你想收我为徒?”
“不,我只想收你为男—朋—友。”
江深问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们在迷踪蝶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山上竹屋,远远瞧见古云溪和一个男人在屋前说话,二人心照不宣躲藏在树上。
白林看了眼古云溪的锦服,又看了看男子简陋的麻布衣服,笑了,“这是夜会情郎?原来你是来捉奸的?”
江深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都叫对方明哥哥了,不是情郎是什么?”
“徐轻明和古云溪是青梅竹马,喊一声哥哥怎么了?”
“那你也喊我哥哥吧。”
“……滚!”
二人你来我往斗嘴一番,完毕后,他们都安静地听着古云溪和徐轻明的对话。
古云溪似乎在请求徐轻明帮忙,徐轻明不同意。
“那个地方我非去不可,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林晓茹那个贱人!”
徐轻明心疼地看着她,“林晓茹不足为惧,我担心你斗不过第五家那个老太婆啊。”
“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去过那里,你一定可以带我进去。”古云溪恳切地望着徐轻明,仇恨已经让她失去理智了。
“放弃吧,我不会让你去那里。”徐轻明平静地说着。
古云溪见他不肯改变主意,竟然不惜下跪求他答应自己,不过徐轻明依旧没有答应。
后来徐轻明回屋了,任由古云溪跪在门前。
江深终于找到‘影迹’的引路人,他取出袖里剑要杀了古云溪和徐轻明。
白林见状立马拦住他,“你是杀手,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们?”
“……”江深不语。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向白林交代自己的事情,更不能把任务透露出去。
可白林能看出古云溪是个有故事的人,难道是她想报仇的事被人知道,所以江深才会出现在这里要来杀他们?
似乎又不太对劲。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江深杀了古云溪不就行了,为何迟迟不动手,直到跟踪她来到这里见到徐轻明才动手?
白林敏锐察觉到刚才那段对话里忽略的信息,或许导致江深要杀徐轻明的原因就在他们的对话中。白林想到多次出现的一个关键词,不禁问道:“他们说的‘那里’是什么地方?”
这会儿江深遭到阻拦,他心情很是郁闷,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白林,所以很生气,不想理他。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可以用会言符让你回答。”白林道,“会言符能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时候不管问你什么,你都会乖乖照答哦。”
“你……无耻!”江深有些怕了。
若是受刑他坚信能抗住不说,大不了一死了之,可若是被贴了符纸主动说出,那……
他嘴巴动了动。
白林脸色蓦地一变,急忙用力掰开他的嘴,见无法掰开他的嘴,只好把手指伸进他牙齿间,结果被他狠狠一咬。
“嘶——”
白林看着江深咬破自己的手指,还流血了,也不敢收回手,反倒是江深尝到血腥味,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但他想到白林的威胁,不禁更加愤怒,咬的更重了。
白林生气道:“就让你说句话,你就要咬舌自尽吗?你这个杀手当的可真是敬业啊。”
江深甩开他,转过去不再看他。
白林无奈,这里不是可以谈心的好地方,只好又带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点燃柴堆,坐在地上。
他看了眼立在一边还在生闷气,不愿意靠近自己的江深。他掐了掐眉心,主动先开口:“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符箓,你就是修士,不再是杀手,记住了吗?”
“我没答应跟你学符箓。”
白林只好使出杀手锏,“当杀手没前途,随时会丢命,什么时候不是被杀就是自杀,我不会让你过这种日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白林:“……”
气死他了。
换做是其他人说这种话,自己早动手揍人了,偏偏这个好心当做驴肝肺不长眼的家伙是他,白林也只好忍了。
他觉得这个话题快聊死了,于是话锋一转。
“他们说的那里是不是那个雾蒙蒙的地方?”
江深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那里。”
“你也是‘影迹’的人?”江深警觉地看着他。
“不是,我只是去过而已。”
“既然你不是,那你以后别对其他人说你去过那里。”
“为何?”
“别多问,不想死就别提。”
白林笑了,“你这算不算在关心我?”
江深恼怒,“我在跟你认真说事,你不要东拉西扯。”
“好好好,我们认真说,就说说你的任务吧。”
“你干嘛这么在意古云溪的事?”
白林:“讲点道理,我不是在意她,我是在意你,她虽然是你的任务,但我不希望她把你卷入危险之中。”
“……你弄清楚,是我要杀她,危险的应该是她吧。”
面对江深的无语,白林也很无语。
他总不能说自己知道古云溪死法是变成血水,而不是被你一剑刺死吧。
何况他还猜出江深的任务跟‘影迹’有关系,也就是跟那位影大人有关系,其中一定不简单,他不能看着江深身陷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