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这辈子过的稀里糊涂的,好日子才过了两年,儿子也眼瞅着就要结婚了,媳妇茶都递到嘴边上了,她却这么走了,哎,人这一辈子真是难说。”
李秀琴女士感慨着从包里掏出一沓钱,一张张数起来,这位玉梅阿姨在妈妈的心中地位真是不一般,人都走了,还上这么大的礼金,玉梅阿姨一走,和她们家的关系也算是断了,以后礼尚往来是没有了,妈妈对玉梅阿姨那个时常家暴的丈夫是十分不屑的,就是对她那个总是和稀泥的儿子也十分不喜,以后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往来了。
林云楠握着方向盘,哈欠一个接一个,昨天下午年假才批下来,下了班又是收拾行李,又是赶飞机,折腾到家已经是大半夜,睡了没几个小时,一大早又被叫醒做司机,社畜的日子不好过,在家想睡个懒觉更不容易。
“你啊你,上个班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从小到大干个什么都要咬尖,你不累谁累,身子都被你给折腾坏了,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
我打听了好久找到了位真正厉害的中医,正好趁着这个假期,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让你喝药就喝药,休息就休息,工作永远都做不完。
一会儿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你在车里等我,不许给我睡啊,带你看完中医把我送回来以后你回家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还有啊在殡仪馆,你别在那睡着了,你现在气场这么弱,沾上什么东西麻烦就大了,你听到没有?”
林云楠胡乱点点头,实在是没精神应付李秀琴女士,现在这个状态,一个分心就可能和哪辆车亲上。
不过不睡是不可能的,别说是殡仪馆了,就是坟地,林云楠都能秒睡。
一路上强打着精神,把车平安开到了殡仪馆停车场。
要不怎么说现在的人,活,活不起,死,死不起呢。
这么大个停车场,林云楠足绕了三圈才找到个位置停车,足以见得这殡仪馆是多么火爆。
“你在这等着我啊,我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带你去看中医,你别给我睡着了啊。”李秀琴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拎着包,一副不答应绝不关门的架势。
林云楠强撑着眼皮点头道:“不睡,肯定不睡,你快点去吧,早点完事我回家睡。”
得了准话的李秀琴这才满意的关上车门走了。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林云楠的眼睛也闭上了,不睡是不可能的,能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刚闭上眼的林云楠只觉身体突然晃了一下,一股汽油夹杂着臭汗的刺激性气味直冲鼻腔,那味道让人只想立马五感全失,怎么车被撞一下还能改变嗅觉不成。
林云楠只以为是哪个新手司机停车时不小心撞了她车一下,暗道晦气,这车好好的停在停车位上也能被撞,一会儿不应该去看中医,应该去找地方拜拜。
林云楠睁眼前还想着这事故肯定是要走对方保险的,绝不能让明年的保险费多一分,可一睁眼那一刻却是被吓的呆住了。
眼前全是人。
“先下后上啊,上了车的,往后面走,往后走,还能进,赶紧挪挪脚。”林云楠只听到一道响亮的女声从自己的身后传出来,声音极其宏亮,和小时候坐小客车的售票员极其相似,一个人的声音愣是能压住车里所有的嘈杂声。
“小丫头,坐车往里走,站那发什么呆,别在这挡道,这谁家孩子,看好了别丢喽。”那女人被林云楠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心里有点发毛,便朝着林云楠吼了一嗓子,暗道谁家倒霉孩子,怎么这么眼神看人怪吓人的。
林云楠发蒙的脑袋被这两嗓子震的清醒了,反应过来这是在公交车上,便赶紧的往车门方向挤,好容易挤下了车,站在车边看着继续往车上挤的人群继续发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碰上了那东西,可也太过真实了吧。
林云楠抬起右手在左胳膊腋下的嫩肉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嘶,疼,真特么的疼,这触感,这痛觉,是真的!
林云楠抬头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晃的人直发晕,赶忙低下头来左右瞧瞧,朝着边上一棵大树下走了过去,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
赶公交车的乘客把公交车仿佛都要挤变形了,那车才晃晃悠悠的开走了,林云楠发蒙的脑子缓的差不多也能渐渐的思考了。
这车怎么看着这么老?
这路怎么是土路?
这手怎么是一双小孩的手?
这到底是在哪啊?
林云楠抬头看看太阳,这太阳看着也不像是假的呀,难道自己不是被那些东西给缠上了?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梅子,这大太阳地的,你坐那干什么呢,赶紧回家去,别一会儿晒中暑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路过时朝着林云楠这边喊了一嗓子,没有停下来,也一点没减速的骑着车子走远了。
林云楠左右瞧了瞧,没旁人,那就是对自己说的,那小梅子就是自己了?
林云楠又看了眼太阳,眼更花,头更晕了,别不是真的中暑了吧。
头越来越沉,缓缓垂下来靠在胳膊上,迷迷糊糊的脑袋里有许多的问题,小梅子是谁?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还能回去吗?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一滴滴泪落到了地上。
埋在胳膊里的脸上已是满脸泪水,不就睡个觉么,怎么就到了这里,怎么就成了何玉梅。
何玉梅不是死了么,自己妈就是去参加她的葬礼,怎么自己就成了她呢,还是七岁的她。
哭到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哭的有些缺氧了,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林云楠恨不能能哭回去,可惜没有用,半个多小时之后,林云楠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现在她不是林云楠而是何玉梅了,林云楠一闭眼一睁眼便接受了七岁何玉梅的身体。
那自己这就是穿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殡仪馆睡觉的时候触发了什么契机,或者是自己睡着的那一刻就死了,天天加班,日熬夜熬,猝死不是没可能的,只是可怜自己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想着想着,林云楠又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后,林云楠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来说不定就能走,就算是回不去,也得努力的活下去,现在自己是何玉梅,那就能见到小孩版的爸妈,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今要做的就是活好当下,找机会去找年幼版的爸妈,带着他们好好学习,少走弯路,携手共创辉煌,也能圆了上一辈子的情分。
多年的社畜捶打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就像现在,林云楠能很快的整理好自己,分析完利弊,然后能冷静的整理何玉梅的记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记忆点,几分钟时间也就够了。
在没搬到城阳市第三煤矿前,何玉梅遇到的最大问题不过是吃什么喝什么,自己的那份是不是比何正阳的那份要好,和何正阳吵架的时候怎么能赢,都是些生活中的小事情。
来了市三煤矿后,这几天的一个重磅消息把何玉梅砸的昏头昏脑,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吃饭不香,睡觉失眠,那就是何玉梅不是何家的孩子,是抱养来的。
何玉梅只顾得上伤心,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在林云楠看来这件事却处处透着奇怪,何家初搬来大半年里,虽然做不到处处与人交好,却也没有得罪人,可就在短短几天里,这个消息就在市三煤矿小范围的流传起来,围绕在何玉梅身边各种嘀嘀咕咕的声音不绝,还被育红班的小孩子们怼到面前问。
何玉梅开年的时候转到市三煤矿小学的育红班,上了小半年,因着她是城阳市第三煤矿洗煤厂厂长何兴生的女儿,着实受到不少关注,育红班的老师也挺照顾,在育红班里也是受人羡慕的小孩。
可在放假前一周,育红班里不断有小孩子说何玉梅不是何家的孩子,小孩子懂什么,都是家里大人说,他们听到了觉着好奇才跟着说,有几个皮孩子还问育红班王老师,为什么何玉梅不是何家的孩子,他们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何玉梅就不是何家孩子,那何玉梅是谁家的孩子。
一串问题给王老师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王老师无法只得不许让孩子们再问这类问题,也不许再说这个事,可小孩子哪里是那么听话的,在老师那得不到答案,那就直接问当事人啊,几个孩子结伴就问到了何玉梅这里。
何玉梅不久前在从旁人嘴里听说了这个事情,那时就已经被吓的不成样子,脑子里已经充满了一连串的问题,她不是何家的孩子那是谁家的孩子?她会不会被送走?这件事着实超出了她的思考范围。
又被小孩子这么围着问,一下子就吓哭了,被王老师安慰了好久才停下来,这根刺扎的就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