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吭哧吭哧说了好一会子,老三才低声问:“家里你三嫂还好吧?”
“挺好。”李瑶柱道。
至于张氏和周氏具体说了什么,又非要叫周大郎来县城,李瑶柱暂时没说,这事说起来,只要李瑶柱不管周大郎,那就是老三和张氏之间的事,他要是在中间传话,就算他自己无意,怕是老三也得多想,索性什么都不说。
老三也没详细问张氏吃了什么、什么时候睡,又说了什么话等等,就是两口子成亲这些年都没怎么分开过,头一回分开这么久,还距离这么远,有些不适应。
房屋都盖的差不多了,院墙高度已经确定,只等着上面盖上那种有弧度的弯弯的土瓦,就像突出来的小屋檐一样,可以一定程度的遮雨,不叫院墙从上往下淋透。
屋子墙壁也垒的差不多,只等着上梁。
上梁是大事,晌午饭的时候,郑大哥来了,拎了不少肉,就是为了商量这个事儿。
“郑大哥,我是这样想的。”李瑶柱这些日子也没闲着,自家房子和县城的房子都挨个看了,心里头也有些想法。
像是村里的房子,一般就是土坯墙壁,下面地基是石头的,上面是木头龙骨,这还得是不错的人家才能用得起正儿八经的龙骨,一般人家就是随便搭个架子,铺上干草糊一层泥巴,再铺一层干草,能遮风挡雨就行了。
好一些的人家,像老李家宅子的正房和上房,屋顶最上面一层就不是干草了,而是一层瓦片,土青瓦,厚重,很容易碎,不过放屋顶上也没谁闲着上去踩,一般能用很多年。
而县城一般房子就是这种土青瓦,好一点的用烧制过的瓦,也是青色,不过更结实更耐用,就是人踩上去轻易也坏不了。
瓦片下面基本都是一层草一层泥的糊上去。
“龙骨上面我们可以盖一层干草,一把一把的用绳子绑好,这样比干草更耐用,上面再铺一层泥巴,再上瓦片。”李瑶柱拿了个跟树枝地上比划,见着郑大哥没说话,就笑道,“我们村那边山里,这种特殊干草多得是,要是郑大哥不嫌弃,明天我拿来给你看看。”
“行。”郑大哥一口答应着,又说,“瓦片用烧的青瓦……”
“那正好明儿个我一并拿来。”李瑶柱立刻接过话茬。
烧制的青瓦村里是没有,但也不是没办法拿到,不过是要花些银子而已,至于以后那以后再说。
反正等明天见了东西再商量就是,而且李瑶柱这边拿来的木料确实是好,郑大哥对这一点心中十分满意,这些日子又眼睁睁看着大家干活就没有偷懒的,自然愿意跟李瑶柱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
商量完,饭也吃完了,李瑶柱也没催着大家马上干活,每天固定休息,干活的时候绝对不会偷懒,也没有必要当着郑大哥的面演戏。
郑大哥也知道这个事儿,又跟李瑶柱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刚把人送走,李瑶柱见着七郎有些不自在,就道:“你跟着我,多看多学,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现在要是不想歇息,就去帮着把那些小石头捡到边上,省的等会子碍事。”
周七郎巴不得有点活干,一整个上午他跟着李瑶柱,话没说几句,也没干活,等吃饭的时候却分了跟大家一样多的饭,他饿得不行,全都吃了。
想想之前住在李家的时候,周氏不叫他跟李瑶柱亲近,李家那边给送过来吃的,周氏也不让他吃多,只给拿一点,根本吃不饱,周氏总唠叨着家里爹娘饿着,大哥饿着,他也不好意思非要吃饱。
可这会子吃饱了,周七郎却不能当做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想着多干活。
于是大家都在歇息,周七郎欢快的去清理碍事的小石头了,其实一点都不累,就是瞧着大家都歇着,就他一个小孩跑来跑去的比较特别。
正巧这一幕叫赶来的周大郎看到了,当即尖声尖气的,“好你个老八,非要叫七郎来,就是叫他干活,你们这些年纪大的都歇着的?老三你也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李瑶柱回头,这才看到身后来了辆牛车,周大郎已经从牛车上下来,赶车的是老五,老六也在牛车上,孙氏和张氏裹着头脸,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个不认识的脸白小子,跟孙氏有些像,应该就是昨晚上说的孙氏的小弟,竹策。
那边正在捡石头的周七郎听到动静过来了,一看到周大郎脸都白了,“大哥,你怎么来了?”
在老李家,好歹能吃口饭,跟着来县城虽然要干活,但一点都不累,而且还能填饱肚子,周七郎还想着自己抓紧功夫学本事,结果周大郎来了。
要是再回家,想着吴寡妇,周七郎不但脸都白了,眼前还发晕。
“七郎,你回去。在这净被欺负。”周大郎一副为周七郎做主的样子,“回头大哥给你拿烧鸡吃。”
李瑶柱没理周大郎,直接去牛车那边问:“大嫂、三嫂。老五、老六,这是咋回事?”
“不是你说叫周大郎找我,叫我带他来县城吗?”张氏语气很不好,早晨周大郎来了,嚷嚷着就要去县城,本来这个事儿没什么,私底下商量就是。
结果周氏出来了,非说她说的,都商量好了,非要叫周大郎去县城。
当时老三不在家,老四没说话,张氏说不通周大郎,又想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叫周大郎去县城,到时候缠上李瑶柱,还能咬不下一口肉来?
有了好处,周大郎自然愿意为老三所用,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家里的媳妇和妯娌的大哥出门想什么话,张氏还没开口,孙氏就说了,正好叫她娘家小弟,一起去县城,又喊上老五、老六,这才算是出了门。
一路上也没少呛呛,这会子终于找到人,周大郎又正好看到这一幕,就开始发作胡搅蛮缠。
张氏心情不好,直接冲着李瑶柱开口。
老五、老六和孙氏,低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氏还想说什么,可李瑶柱不答话,她顾着老三过来了,便没有开口。
等老三过来,李瑶柱这才开口,“三嫂,你叫老三担个管事名义,我应了,还想法子教老三本事,叫他到时候能在管事那个位置上立足,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
“四嫂惦记着娘家爹娘,我便叫老四一天两趟的去送粮食,不叫老人家饿着,又喊了七郎来,不说给口饭不叫他饿肚子,就是跟着出来见识见识,将来过日子也容易一些。”
“三嫂,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叫周大郎来县城,给老三帮忙?”
这句话李瑶柱问的特别特别认真。
老三见着李瑶柱面色平静,没来由的心里发怵,赶忙道:“什么帮手不帮手的,我现在还不是管事,就是手头这点事都没掰扯明白,老八,我跟你三嫂说,不要帮手……”
“老三。”李瑶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三嫂,“三嫂,你说。”
本来早晨李瑶柱就气不顺,张氏非要折腾着叫周大郎来县城,反正他是不管的,张氏自己愿意管就管,要是周大郎真的找去李家,家里那么些人,怎么还能摆布不了一个周大郎,偏偏张氏没拒绝,直接答应了。
这倒是叫李瑶柱弄不明白这件事了。
那边朱九从墙上下来,急匆匆过来,站在李瑶柱边上,面色不善地看着张氏。
张氏张了张嘴,想说你们都不懂,家里眼瞅着有了生意,老三虽然插了一手,但等他成了管事,怕是要没机会插手,这就得找个帮手继续把着一部分生意,不然以后家里生意甭管是做大做小,怕三房没机会占好处。
而周大郎是四房那边的亲戚,这样就能顺便笼络四房,以后老三、老四再加上一个周大郎,就能在老李家拥有一席之地。
可这些话能说吗?说出来叫其他人怎么想。
但张氏觉得,家里每个人肯定都是这么做的,像李瑶柱把着生意不放,明明身体不好,还每天来回的跑,朱九心思也不简单,都不去里山打猎了,老大更不用说,连带着小老大写条子,怕是要占一半的好处,就是老七也上蹿下跳的折腾猪圈,见天的跑去找李老太要银子要粮食。
就是老五、老六,等他们琢磨过来,能不伸手要好处?
家里人口多,又复杂,识字的不识字的,有本事的没本事的,娘家得力不得力的,甭管怎样,肯定每个人都不会吃亏,肯定都会想着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
就是李瑶柱,这些年仗着身体不好,从不下地干活,又吃了多少好东西。
这会子李瑶柱却想着老大说的话,老三媳妇娘家勉强算是出了个官吏,那边兄弟姊妹也多,张氏从小过的日子就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靠家里的田地吃饭,那她靠什么吃饭?
靠家里的中馈。
李瑶柱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张氏的想法了,但明白归明白,却不代表他赞同张氏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还有点厌烦。
“三嫂,生意虽然村里很多人参与,还有里正、族老商量,爹娘也每天忙,但如果我现在说回家,不再管这个事儿,这些生意马上消失,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