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上归途以后，李韧便感觉身体不太舒服。

大脑里面仿佛有电钻在打洞一般，嗡嗡直响。可这响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旁边的虫是察觉不到的。

连续不断的抽痛让李韧根本无法入睡，他很熟悉这种感觉，这分明是僵化病发作的症状。

星际飞梭提供的内部网络可以浏览星网，但信号时好时坏，而且速度非常缓慢，很难进行对外通讯连接。

李韧试图通过浏览星网资讯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但他根本无法聚精会神地投入进去。

李韧坐卧难安，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星际飞梭的行驶时间太长了，他还是得靠镇定剂才能继续熬下去。

于是，李韧离开了豪华卧房，来到了飞梭的公共大厅。

公共大厅主要是用来就餐的，但也有很多虫不愿窝在狭小的客房，宁愿在宽敞的大厅里刷刷星网、放松自己。

大厅里配备着自助贩卖机，里面有许多常用的药物，但价格比地面上的药品要贵一些。

李韧买了一些镇定剂，正准备回房时，耳边却听到了熟悉的男声。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有虫正在浏览娱乐频道，声音正是从对方的光脑里面传出来的。不过，因为信号极其不稳定，所以视频卡顿得很厉害，刚刚才刷新出来。

蓝梦娱乐新推出了一只雄虫，资料一直没有更新。最近该名雄虫新星的相关资料里，忽然多出了一个VCR介绍，顿时引起了众多网友的注意，而那只虫如今就在看那个VCR。

李韧之前都只看军方的相关资讯，很少去看娱乐频道，因此并不知道这件事。

自从窦希回到他自己的公寓以后，李韧就再没和他见过面了，更别提治疗精神海了。

在低级区的这几天，李韧有意无意地得知了许多关于窦希的事情。

每只虫对窦希的看法都不太一致，各有偏颇，这使得李韧对他的观感也颇为复杂。

李韧放轻脚步，缓缓走到那只虫的身边。

他本来是想看看视频的名字，然后回房间自己搜索一下的，可那段VCR在播放的时候并不显示片名，李韧便只好站在旁边，一同看了起来。

VCR里截取的片段大概是窦希的生活照，从画面背景可以看出，这似乎是在他的公寓里拍的。

这里面的窦希眉眼带笑，青春洋溢，亲和力极强，很是招虫喜欢。他站在镜子前面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各种动作的模样，又让虫觉得他十分地努力、敬业。

视频播放完毕后，那只虫又重新点击了播放，显然是还要重温一遍。

李韧眼尖地瞥见播放量已经达到了百万次，他不禁有些讶异，没想到，窦希竟然这么受欢迎？

对于星网的大数据分类，李韧还是清楚的。

星网会根据信号分布的区域来判定使用者目前身处在哪个区，与此同时，星网的各个频道也会相对应地推送该归属区的相关资讯。毕竟，其他区域的资讯对于使用者来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所以，除非使用者自行更改为全部推送或者选定部分区域推送，才会看到其他区的相关资讯。

蓝梦娱乐的办公地点位于高级区，而这座星际飞梭又是低级区直达高级区的航线，因此，那只虫经常使用的区域必定是首都区。

据李韧所知，窦希和蓝梦娱乐签约也才1个多月而已，他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作品，横空出世不过才短短几天而已，VCR居然也能达到百万的播放量，确实让虫刮目相看。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雄虫的性别本身就自带流量。

李韧的目光凝在屏幕上久久不动，直到那只虫察觉到身边有陌生虫而用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时，他才回过神，随即迅速转身离开了。

刚刚看VCR看得太过入神，李韧甚至没感觉到抽痛，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大脑又开始用疼痛来提醒他僵化病还未痊愈这件事。

李韧强忍着痛楚，坚持着回到了房间。

他抽出一管镇定剂，技艺娴熟地将针管内的液体推进身体内，直到刺痛感渐渐消失，便明白镇定剂起作用了。

李韧闭上眼睛，试图让大脑放空，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没了僵化病作祟的大脑此时却分外活跃，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李韧的眼前浮起了VCR里面雄虫的那张温柔浅笑的面孔，转瞬间脑海中又响起了江志对雄虫的指责和痛斥，还有院长的，雄虫的朋友的，他们每只虫都各持己见，在李韧耳边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其实，当时听完江志的故事以后，李韧也并非全然相信对方的话。

但是，他后来亲自去了一趟那个倒卖二手货物的帮派，对方展示的雄虫的光脑收款账号和他自己的光脑中储存的雄虫收款账号一模一样。

光脑账号和虫的身份证件是绑定的，一只虫只会有一个光脑账号。即便真有重名的虫，他们的光脑账号也绝对不会一样。

鉴于李韧主动还清了江志的欠款，帮派还提供了额外服务：他们将和雄虫的聊天记录给李韧看了。

那些记录完全可以看出雄虫当时售卖治疗仪时是多么地匆忙、着急，根本不和买家砍价。只为了一万块星币，就十分果断地将治疗仪贱卖了。

在诸多真相面前，李韧不得不承认，或许，真的如同江志所描述的那样，窦希就是一只为了金钱可以背弃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虫，他就是一只道德败坏、品行卑劣的垃圾虫。

李韧心烦意乱，思绪万千，只觉得头痛不已。

头痛？

李韧忽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并不是因为那些事情而头痛，而是因为镇定剂失效了。

李韧不得不重新拿出一支镇定剂，再次注入了身体里面。

在没遇见窦希之前，李韧实在是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使用镇定剂来麻痹痛楚的感觉。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用得有点多了，所以导致他对镇定剂慢慢产生了耐药性。

简而言之，镇定剂在他身上维持效力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李韧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发作得这么厉害，无非是因为他仗着前段时间接受了窦希的精神力抚慰，自以为能扛过一段时间，所以没太把智能助手的警告当回事，在和那几个要债的雌虫打架的时候动用了精神力。

他现在的状况就好比是摔断腿以后擦了药绑了石膏，但以为有石膏就有恃无恐，让腿使用过度了，结果就害得刚刚愈合了一点点的骨头再次裂开了。

李韧努力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痛楚，将一针又一针的镇定剂扎进了肌肉中，维持着片刻的清醒。

剩余的旅程格外的难熬，简直度日如年。

在失去理智之前，李韧一字一句摁下了短讯，发给了司亚。

“病发，素来接我。”

然后，他拨打了豪华卧房内配备的紧急求救按键。

“您好，我的僵化病发作了，麻烦过来一下......”

飞梭平稳降落后，司亚才收到中将发过来的短讯，他赶紧回拨过去，可接通光脑的却是一个身穿制服的雌虫，显然是飞梭上的员工。

司亚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请问光脑的拥有者在哪里？”

画面不停地晃动着，对面似乎是在行进过程中。

那雌虫解释道：“患者目前陷入昏迷状态，无法回应。您是家属吗？我们正准备将他送往最近的医院，您方便的话就过来一下吧？”

而在司亚赶到医院以后，李韧的抢救手术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天瞎编~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