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怎么晕过去了?”阮娘古怪地瞥了眼阿景,眼珠子半凸在眼眶中,显得那张脸愈加恐怖了起来。
“其实,”了一开口,“施主有没有考虑过,正常人若是忽然看到你这个样子,确实都是会害怕的。”
阮娘闻声望去,角落里站着一个和尚,看到那身僧袍,她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她现在可是个鬼魂,碰上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和尚你怕不怕我这幅样子。”阮娘挑衅般将脸露了出来,故意龇牙咧嘴,还给脸上加了层绿色的光芒,可真的是鬼气森森。
了一目不斜视望着阮娘的脸,那双眼包容万物,目光中既没有畏惧,也没有嫌弃,似乎眼前的不是腐烂的尸骨,只是路边一个最普通的路人。
了一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回答了阮娘的问题,他不怕,或者应该是说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平等,无论皮囊美丑与否。
阮娘稍稍微愣,看惯了聂明和阿景无比惧怕她的模样,了一这副模样让她觉得属实没意思,上下眼皮随意一碰,再睁开眼的时候,脸已经恢复正常,又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只是惨白无血色,让人发寒。
了一面色依旧未变。
阮娘颇有些不自在,“你这和尚倒是奇怪得很。”
“阿弥陀佛,贫僧倒是也觉得施主挺奇怪的。”了一以退为进。
阮娘拿不准了一的意思,干脆亮出自己足有四五寸长的指甲,表情狰狞,“怎么,和尚你也要超度我?我可先和你说了,我看你也就是个普通和尚,连个法器都没有,可别趟我这趟浑水,聂明也不是没有找过你这样的和尚道士,最后都被吓跑了。和尚,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
阮娘已经预料到她说完这话后,这个和尚会被她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谁知对方依旧站在原地,随意摊手,淡然开口:“贫僧没这个意思,施主请便。”
……
阮娘没想到这个和尚不按常理出牌,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卡在喉咙处,梗了她一下。
“你这和尚倒是有意思。”
阮娘从炕上飞身而起,落在地上,瞬间屋内的灯光亮上了不少,周遭也没有那么冷了。
阮娘朝着了一看去,这才看清了和尚的长相,忍不住在心底咦了一声,若是让芸姐看见,只怕芸姐定要缠上这和尚了。
“比起超度施主,贫僧似乎更好奇几位施主的纠葛。”了一说道。
“有什么纠葛,不过是些痴男怨女的胡说八道罢了,你这和尚六根不净的,怎么会好奇这种事情?”
阮娘白了眼了一,走到阿景旁边,见她还撅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怎么还不醒。”她刚才有那么吓人吗?
鬼魂没有活人的体温,阮娘伸出的手堪比腊月的寒冰,阿景缩了一下脸,没醒。
“和尚,你快帮我看看这丫头怎么样了?可别被我吓死了,回头还要赖在我身上。”阮娘踢了踢阿景,满脸嫌弃。
了一微微一笑,走到阿景旁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打入一道内力,“没事,她似乎最近没有休息好,刚刚又收到了惊吓,片刻就会醒了。”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挡在了阮娘和阿景之间。
“哦,也是,她向来胆子小。”阮娘并未多想,侧头走看向床上的聂明。
阮娘弯下腰,细软的身子重新贴着聂明趴下,“郎君啊郎君,你不是说要与妾身白头偕老吗?怎么能如此狠心啊!”
忽然她眼中发狠,张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一口咬在聂明的胸口上,又狠又毒。
“啊!”
聂明瞬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直接和趴在他胸膛上的阮娘对视了上去。
“啊!”
又是一道更绝望的惨叫声,聂明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郎君,你怎么了?是害怕我吗?”阮娘嘿嘿笑了起来,低下头又换了个地方继续下口一咬。
“啊!”聂明又被痛醒,惊慌失措,“阮娘,阮娘你放过我,我错了啊!”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阮娘,但是阮娘却纹丝未动,宛如一座巨山一样。
聂明左右摇摆着头,看到了屋里站着的和尚,“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啊,快除了这妖孽!”
了一没有动。
阮娘侧头看向了一,松开了嘴,“怎么,你们这些和尚不是最喜欢收了我们这种鬼魂吗?”
了一侧了侧身子,朝上看看天,朝下看看地,宛若未闻。
那和尚在装什么死!
既然和尚没有插手的打算,阮娘也就不管他了,细长的眼睛看向聂明,嘴角还带着丝丝血迹,可见她刚才下嘴有多狠,“郎君,只要今夜一过,你就能一直来陪伴妾身了,咱们两个永远在一块,谁也分不开。”
聂明哪里听不懂阮娘的意思,他挣扎的更狠了,“我不要,我不要,阮娘你放过我啊,我不想死……”
冰冷的手指轻点聂明的嘴唇,眼中竟出现一丝柔情,“郎君,别怕,死啊,一点都不可怕的,我,嗯?我好像记不得我怎么死的了”
阮娘歪了一下头,她是怎么死的来着?怎么记不得了,算了,这不重要,反正她已经死了。
“不要,阮娘你放过我,我,我还想活!”聂明涕泗横流,也不知道那里是泪,哪里是鼻涕了,狼狈不堪。
“郎君你不想死是为何,是有什么放不下吗?呵呵,是因为阿景吗?郎君,你不是说最爱妾身吗?为什么要娶了阿景,是因为阿景比我年轻比我貌美吗?”阮娘越说脸色越沉脸又逐渐变成死人的模样,让近距离贴着她的聂明吓得不行,晕又晕不过去,嗷嗷直叫,都快窒息了。
“郎君,你说话啊,是不是因为这样?怎么我前脚刚死,你立马就娶了阿景?”阮娘将脸贴近了聂明的脸,聂明几乎可以看见阮娘眼眶中凸起的眼珠子,脸颊上的烂肉也碰到了他的脸上。
“对不起,阮娘我对不起你,只要是你放过我,我愿意把阿景给休了,你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也不会再娶了好不好?”聂明在临死前一刻,脑子飞快转动,似乎明白了阮娘的怨念所在。
“唔?”阮娘似乎真的在思考是否可行。
聂明见事情有转机,飞快加把劲,“真的,我马上给阿景写休书,阮娘,我从来没有碰过阿景,我还是干净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说完,阮娘身上的怨气似乎弱了不少,腐尸般的脸渐渐消退,白裙下的点点红梅缓缓淡去不少。
“可是真的?”阮娘问道。
“自然是真的!”看着那种正常了不少的脸,聂明在心底呼了口气,得救了!
阮娘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甩了甩脑袋,她自死后脖子一直发疼,“郎君可要记得,这辈子不许再娶妻了,不然妾身还是要来向你索命的。”
“不娶不娶,绝对不娶。”只要能不死,他不娶就不娶,大不了他在外面玩就是了。
阮娘很是满意,转身就要离开。
“施主请稍等,贫僧还有一问。”了一忽然开口。
“敢问施主因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