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令堂贵姓?”
何远放下手中的糕点,整理了下衣冠,冲着对方深施一礼。这问候语实在是太新鲜了,对方明显一愣,脸上神情有些错愕,周围纷乱的说话声也静下来了,有些不解地望着这个满大厅溜达吃点心的家伙。
“家母姓梁。”
这问题必须回答啊,人家这么正式的理解问候,不回答岂不是非常失礼?虽然这问候显得冒昧突兀了些。
“哦,原来是梁公子当面,真是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
何远恍然大悟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我记性不好,你别见怪的意思。
“好说,好——呸,谁告诉你我姓梁的,在下姓宋,金陵宋!”
这厮一个好说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脸上涨红,一脸的气急败坏。
“真是奇怪了,你不是说令堂姓梁吗?”
何远一脸的错愕,一副我难不成听错了的样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母亲姓梁不错,这和我姓宋有什么关系?真是岂有此理!”
这厮明显被何远给气得有些迷糊,有些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失笑出声。
“咦——你难道不是跟的令堂的姓?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连那些反应迟钝的都明白过来了,这是小子是在骂人呢。只有倒插门,子女才会跟随母亲的姓氏,这个小子是在骂宋敛老爹倒插门呢。赘婿在过去可不是一个什么光荣的词,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刑徒流人一个档次……
宋敛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场合,用折扇指点着何远,厉声骂道:“竖子,安敢辱我金陵宋家!”
宋齐梁陈,金陵四大家族,放在全国都是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与人交往中人们也会自觉不自觉地就退让三分。今日何远固然言辞恶毒了些,但这动辄就抬出家族压人的行为,还是让人不由暗自皱眉,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就你这样的草包也能代表金陵宋家?或许是,你感觉自己能代表宁王府出面待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宁王府,不是你们宋家!高车迎送,那是王爷抬爱,你有意见?品尝点心,那是王府热情,连宁王他老人家都没出来说啥,你想干涉?我看你就是犯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王府指手画脚!”
何远一字一顿,声音渐渐拔高,气势十足地走到宋敛的面前,厉声喝道。大厅里不由为之一怔。就连刚才觉得何远有些失礼的人也不由感觉这话大有道理,在这里,大家同为客人,确实轮不到宋敛来出门呵斥的道理。辱人者人恒辱之,两人这事还真是掰扯不清。
“这是谁要在我们王府指手画脚啊?”
一个锦衣华服面目清朗少年打着哈哈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淡紫色宫装长裙,白纱遮面,目如秋水的女子。在他们身后不远,还跟着一批人,前面的是王府特别邀请的一些贵宾,后面的是王府的一些年轻子弟和高级管事。
王府的才子宴,三年一度,几乎搜罗尽了金陵地界年轻才俊,算是一件盛事。自然要邀请一些大家名宿撑撑场面,一些年轻的子弟也不免要被赶出来,见见世面。至少何远一眼就认出了几个熟人。
钟山书院教授刘志远,尊经书院教授段清泉,文正书院邱千里,宁王府客卿青川先生李清秋。这场面一出,根本不用前导的太监唱赞,很多人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宁王长子赵机和天香郡主赵千淳到了。
一些世家公子,自认还有几分资格的讲得上话的,都不由纷纷上前,向王世子、天香郡主等人见礼,作为金陵宋家的嫡子,宋敛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敢放肆,只得恨恨地扭过头去,挤出一脸笑容,向世子和郡主见礼,人群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寒暄见礼声。
“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何远看到天香郡主,就不由心头发虚,他现在是明白了,那天晚上那位“胸肌”强大漂亮到妖异的书生,就是眼前这位美丽到让人窒息的天香郡主!那天在客栈中,自己躲在小柴房里没看清楚,这会儿可算是看仔细了,虽然脸上还是遮着那面讨厌的轻纱。
赶紧低头往人堆里躲了躲,这要被发现了,指不定会怎么收拾自己呢。他抽空又看了看世子赵机,俊眉高挑,目如朗星,眉目间和天香郡主倒有七八分的相似,端的是一表人才。老赵家的基因改造工程进行的很成功,到了这一代,已经完全看不太宗太祖那黑脸大汉的影子了。
不过他这眼睛在赵机脸上只是扫了一下,就又溜到天香郡主那里去了。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这两天没见,天香郡主的“胸肌”更发达了,丰满挺拔。尤其是那迷一般的弧度,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
眼睛挪不开啊!
大厅里的年轻人,虽然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塞到天香郡主的衣服里面去,但这会儿怎么肯在人前失去了风度?一个个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所以,何远根本就没发现,他的眼神真的是很突兀啊,很直白,很显眼啊。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在世子,郡主和那群名宿身上,都忙着寒暄见礼,没有发现,否则就尴尬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起码天香郡主就感觉到了!
早在外面的时候,天香郡主就听到了这厮借着王府的名头大耍威风的声音,所以进了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贼头贼脑地往人群中躲藏的何远,不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睛扫了他一眼,也没忙着搭理他。
谁知,她马上就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这个小贼的胆量,那双毒辣辣的眼睛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扫描着自己,尤其是老是在自己的胸前流连。这让她不由脸色发烫,胸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在有轻纱遮面,否则这糗就出大了。她不由有些羞恼地狠狠地瞪了这厮一眼。
哦,卖雪糕的!
这盈盈的秋波,我想淹死在你的眼眸里!
这一眼下去,这厮直接变成诗人了!很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