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岁考刚过,县尊王大人已经下了严令,务必尽快核定县学生员的岁考成绩,弄好德行评定,三日之后,就要上报州府,确定八月秋闱的考试名单。
温懋忙活了一整天了,只累得两眼发花,腰都快伸不直了。刚想回家休息的时候,却忽然收到一个匿名的纸条。
纸条是有人从窗外投进来的,没发现什么人。只是纸条上的内容却让他瞬间就忘记了浑身的疲劳,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都有劲了,就连头顶上稀疏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因为纸条上只有八个大字:静水巷,柳氏在会野男人。
自己养外室的事情,向来做得十分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
但这一切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美人。事关头巾的颜色,他顾不得多想,这才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这会儿见屋内空无一人,小美人儿又一脸委屈,不由心中有些动摇,暗自寻思,难不成这是哪位同僚,在开老夫的玩笑?心里这样想着,脸色便不由有了一丝缓和。
见他没有发现床下的秘密,柳月儿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眼中的雾气却是更重了,后来更是干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鬓云凌乱,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儿,让老头不由怜惜之意大起,反而有了几分自己不该怀疑美人的愧疚。
脸色悻悻地伸手去揽柳月儿的肩膀,却被柳月儿扭身给躲开了。
“奴家只是身体不适,起床稍慢了些,你便如此做派,全然不肯相信于我,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奴家去死了算了。”说着扑到旁边的桌子上大哭起来。
“老夫只是听说家里遭了贼,唯恐贼人伤到了你,才急冲冲赶了过来。
宝贝儿乖,别哭了,是老夫的不是。你不是喜欢百宝斋的那支金钗吗?回头我就给你买了。”
老家伙赶紧陪着小心哄小美人,半天柳月儿才破涕为笑。
七月流火,但余热未尽,何远穿一身长衫,缩在床下面的暗格里,热得都快伸舌头了。瞧着两人一老一少你侬我侬地在那里墨迹,心里急的都不行了。
老家伙本来就对柳月儿十分喜爱,这会儿见美人儿梨花带雨,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不由怜惜之心大起,在那里好生安慰。
知道何远藏就在床下,柳月儿内心莫名发虚,却是却不敢拒绝温教渝,只得半真半假的演戏。
何远不由暗骂倒霉,便宜没沾到,竟然还被闷在床底下了。
自己这穿越搞的,真是太糟心了。
但情况特殊,却是不敢出声,只得强自忍耐,只盼着两人能赶紧睡觉,自己也好趁机溜走。
“老爷,天色不早了,不如让奴家伺候你洗洗休息吧——”
耳边响起柳月儿的声音。然后就听到温教谕微微有些尴尬的声音。
“咳咳,老夫最近身体疲惫,身体疲惫……”
“噗——”
听着温教谕这经典的台词,何远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喷了。
“谁!”
老头嗖地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了,险些给吓出心脏病来。柳月儿的脸当时就白了,何远后悔的只想抽自己嘴巴子。
但晚了,醒过神来的温教渝动作敏捷的不像话,一把拽开神色惊慌的柳月儿,翻开了床板。
灯光照进来,眼前顿时明亮了许多,何远满头大汗,一脸干笑地从暗格里爬起来。
“见过温教渝。”
他有些狼狈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举起手,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站在暗格里冲老头施了一礼。
何远这一礼直接把老头弄蒙了,几十年的礼尚往来,让他下意识的就想回礼。
身子弯了一半才意识到不对,自己给他回的毛的礼,这个可恶的小贼定然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想到这里,他气得胡子发抖,浑然忘了自己此时还光着,露着一身干巴巴的排骨,手指冲何远点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温教渝晚上好,温教渝再见!”
嘿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见何远这厮拔腿就想跑,温教渝才缓过气来,咬牙切齿地喝道:“何远,你给老夫站住!”
被认出来了!
为什么不眼睛也不行了?
何远干咳一声,回过头来,一脸无辜地干笑道:“不知温教渝叫住学生有何赐教?”
无耻之尤!
温教渝干巴巴的小胸脯气得跟拉风箱的,肺都要炸了。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这个时候竟然一脸的无辜!
“你来告诉老夫,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温教渝仅剩的那几颗牙齿咬的咔咔响,恨不得把眼前这小子给生吞活剥了,奇耻大辱啊!
“额,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相信吗?”
何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来。今天这实话,为什么让自己有点心虚呢……
“不知道——无耻!”
温教渝气得都不会说话了,摸起手边的枕头就冲着他扔了过去,何远一个弯腰就躲了过去。
温教渝心中不由抓狂,挥舞着干瘪的小胳膊就冲了过来,何远不由抱头鼠蹿,两人在屋里躲猫猫似得乱转。
柳月儿眼睛都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何远竟然作死地笑出声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见老头神情越发愤怒,这会儿竟然随手操起了旁边的椅子,看那架势不拍趴下他不拉倒了。
何远赶紧用手指着老头的裤裆喊道:“教渝,小心,你露出来了!”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还光着身子。
想到不仅头上绿了,下面露了,连刚才床上的窝囊样子也被这小子真真切切地听了去,不由又羞又恼,气急攻心之下,一下子给晕了过去。
柳月儿早就傻了,这会儿见老头一下子晕到了地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扑到了老头身边。如果老头今天死在自己这里,这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