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趁乱自己跑了?”
沈德义不可思议地看着刚刚梳洗完的何远,何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沈德义就牙疼一般地抽凉气,果然不愧是张叔夜看重的人啊,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连陈家这么好的亲事人家都不乐意。
“据我说知,陈家姑娘虽然不敢说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也绝对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女子,而且更加难得的是,身上一点大家闺秀的小性子也没有,温柔娴淑,举止有度,你竟然主动逃婚,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难不成你还想娶个公主?”
“沈大人,你这话给我说的太晚了……”
何远很幽怨地看着沈德义,沈德义直接无语,后面跟着的几位考官也一阵无语。希望这些大嘴巴能把这些话传出去啊,不然自己这逃婚的行为,对人家姑娘伤害太大啊。
“既然那赵东也安然无恙,本官就放心了,你先好好考试吧,别辜负了这身才华。”
沈德义语重心长地拍拍何远的试卷,背着手走了。其余几位老先生也不好意思留下来,毕竟这是考场,可不是茶楼,那里能拉着人家考生聊起来没完,再说人家上午考试已经考的“心神困乏”了……
这觉是睡不成了,他干脆把板床拆了,再组合成桌凳,开始自己打磨自己那份试卷。这逼都装成这样了,必须装的完美了。于是,他在佛爷兄和纵欲兄艳羡的目光中,优哉游哉地捯饬着自己的试卷,但这份试卷,还是早早地弄完了。
他只能像小鸟一样,趴在桌子上瞅外面的三位仁兄。斜上方,抓挠了一上午的这位老兄,继续在揪头发,正对面的纵欲兄,跟他一个架势。
“盈盈一水间,相顾不得语”,多美的画面啊,可惜对象是一位脸色发青,眼窝都有点下陷的老兄。虽然这个老兄,只要逮住机会就冲自己讨好地笑,难不成以为这么讨好自己就会给他传答案……
佛爷兄就淡定多了,那些考官才走了多大一会啊,已经开始发出轻微的鼾声了,让何远很是羡慕了一阵子,可惜他困头被惊跑了,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画圈玩。
高手果然是寂寞的……
人寂寞的时候就想吃东西,所以,时间充足的何大秀才晚饭就弄得更丰盛了,不仅有鸡腿,还弄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炒菜,在火盆上一热,一烤,啧啧,比中午更加诱人的香味传遍了整个甲字号考区。
控制不住的唾沫啊,控制不住的走神。
许多考生想撕卷子!
这还让不让人考了,别让我知道是谁!许多考生心里一个劲地发狠啊,思路正通畅着呢,又给打断了,简直就是快高潮的时候给人踹下马啊。
幸亏有先见之明啊,何远现在很得意,快乐地想唱歌。他一边温着带来的小菜,一边烤着鸡腿,用甜酱细细地抹着,他发现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一个人吃烧烤也蛮有意思……
愤怒的考生们,再次在何大秀才馥郁的菜香里提前完成了自己的晚餐。吃完饭了,天也黑了,不点灯熬夜是没法写了。这个时候,下午吃饭的钟声才悠悠的响起,一群考生只骂娘……
几个士兵抬着大桶,跟喂猪似的,到每个考舍门前都用大勺子给舀两勺子,然后继续向下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基本就剩下点渣渣了,何远终于感觉到了这处考舍的不好了——别人喝汤他喝渣,但他看看自己斜后方那位佛爷兄和自己正后方那位一直没能看到模样的仁兄,心里就平衡了。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
天黑了,整个考舍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从何远这个角度望过去,星星点点,别有一番趣味。但再有趣味看久了也没变成没趣味。所以,何大秀才一会秀索然寡味起来,没事可干的高手,真寂寞啊。
于是他拉动自己考舍里的小铃铛,示意自己要交卷了,只有交了这份经义的试卷,下一场策论的卷子才会发下来,而且这时间很灵活,谁先交第一场的卷子,谁就可以直接领到第二场的卷子了。
这是哪个狗*日的啊,不这么高调会死啊!
以前,这第一场的卷子,一般到第二天上午才有人交卷,没想到他第一天就交了。他这里铃声一响,许多人就坐不住了,在心里一个劲地骂啊,弄得何远莫名其妙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监考官和临考官过来,把他的试卷收起来,装订好,送到后面密封起来了。这个有专门的人员进行誊抄试卷,以避免有人根据字体判卷。随之,何远第二场策论的卷子就发下来了。
“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当其之时,晋、齐、楚皆有王者之气,然后天下终归于秦。古人云,盖远交近攻,合众连横之力也。然此言岂不谬乎?夫秦所处之地,非为天下膏腴,却终得天下,岂非命乎?所谓天道有常,王朝有命,秦之崛起,六国之灭亡,岂非天命乎?”
这道策论是说,平王的时候,周王室衰微,齐国,楚国,秦国,晋国开始变得强大,成为春秋霸主,都有统一天下的气象,然而,最终却是被处于苦寒之地物产并不丰富的秦国统一了天下,难道不是因为天道运行有它的规律,秦国是天命所归吗?
这显然是要针对秦国统一天下和六国灭亡的古事做一篇策论。这算是一个老话题了,何远稍微一想,就想起了七八篇啊。于是,他顿时就变得无聊了,郁闷地拆下桌凳,组成床板。这考试根本就不适合咱,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其实如果不是油灯太暗,他都恨不得熬夜抄一篇交卷了。折腾了半天,他终于睡着了。
他是半夜的时候被臭醒的。
太臭了,就像有人在他门口拉了一坨屎……
他皱着眉头醒过来,探起身子,往外一看,我擦,不是一坨,是一大桶!
有几个家伙,正撅着屁股,在他门外的大木桶那里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