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卓略略翻了几下札记,就将它重新放回匣子里,看样子是预备带走了。
周锦霖看了那匣子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反正如今她也知道这里头的东西绝对见不得光,现在应该是对卫卓表忠心的时候······吧。
周锦霖正预备着表忠心的话语,卫卓就看向她:“怎么了?”周锦霖只要预备做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会情不自禁的咬嘴唇,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周锦霖看了他一眼,满脸无奈的说:“预备给你表忠心,当然,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卫卓:“······”难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再说了,卫卓敢肯定,周锦霖不希望大蓟再苟延残喘几百年,忠君?不存在的。
于是他道:“我为何不信你?这本书教人帝王之术不错,但有帝王之术的人未必要谋反。”
周锦霖抿了抿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好开了个玩笑:“你放心好了,我从来不会把别人的秘密说出口的。”
卫卓笑了笑,心里却是无端的浮起几分无奈,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无奈是什么。
周锦霖机智的转移了话题:“既然前方无路可走,那我们还原路返回吗?”
卫卓:“自然。”
两个人于是并肩往回走,周锦霖倒还有一点胡说八道的心思,不过卫卓这人话本来就少,为了防止尴尬,她干脆保持沉默。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开始的地窖,这一回,卫卓将一根鲛人烛带了过来——这样就不会担心灯油的问题。
亮度是足够了,可是两个人看着对方,感觉无话可说,又十分尴尬。
周锦霖感觉自己脑袋里头住了一只小金鱼,时不时吐一串泡泡,又一串泡泡,搞得她心神不宁,连睡意都消失了。
她眯着眼睛假寐,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忍不住看卫卓一眼。
卫大公子正在研读刚刚得到的札记,鲛人烛柔和的光就这么打过来,给他整个人镶了一层边。
周锦霖莫名觉得心烦意乱。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21世纪的女青年,周锦霖对于自己还是很有了解,尤其是自己应该要什么,她更是一清二楚,并且会严格的加以管控。
就拿别人可以随便买的柠檬茶为例,周锦霖其实一直都喜欢喝的,可也不过是满足了自己一回,毕竟她胃不好,而柠檬茶又太凉。
所以,她现在有点惊恐的发现,自己对卫卓可能产生了某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绝对不行的。
周锦霖默默将这种反应归结于荷尔蒙的泛滥,大概每个少女都会有这样一个幻想对象,反正最后都是要破灭的。
退一万步说,她就是喜欢上了卫卓,又怎么样?先别说对方能看上她,更何况,在古代,爱情这玩意又不能当饭吃,她根本高攀不起。
周锦霖面无表情的掐断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周锦霖打定主意,等到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给陈云容赔罪,想来母亲应该已经担心得夜不能寐。
还有水泥的事情,周锦霖估摸着,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那位山东巡抚多半会来充州。
到时候伺机行事就可以了。
不过,要是能多赚点钱,那就更好了。
周锦霖的关注点终于转移到了钱上,她对此默默松了口气,而松了一口气的代价就是,她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卫卓速度极快的浏览了一遍札记,之后对周锦霖说:“我要上去看看······嗯?怎么睡着了。”
他忍不住暗暗感叹对方的心大,这样的非常时期都可以睡着,真是······
也不怕着凉。
少女就这么抱着双膝,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卫卓这样想着,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揉了一把少女的头发。少女居然也没有被他惊醒,只是“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卫卓触电般的缩回手。
等等,他在干什么?
他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多年背过的礼义廉耻瞬间在他脑海中爆炸,又好像变成了小人,在不停数落他的罪过。
卫卓只得逃跑似的出去观察情况。
没想到的是,他出了院子,就看到了满天的火烧云,原来是天亮了。
充州守军在霍少宣同志的英明指挥下成功守住了城门,匪军已然溃散,此时战场上只剩下几个杂务兵在清扫。
周锦霖和卫卓终于回到了充州城内,并且从暂住地接回了周锦睿和白露两人。本来打算步行回去,不料那领头的霍将军估计是体恤她这个姑娘家,所以安排了一辆马车。
担心儿女的陈云容听到孩子们回来的消息,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到了二门去迎接。
周锦霖下了马车就连忙向陈云容请罪:“不孝锦霖,让母亲担心了。”
陈云容连忙扶起女儿:“快起来,你这个孩子,别动不动就请罪,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周锦睿却是讷讷的,等到陈云容抹着眼泪去吩咐早膳,他才问周锦霖:“长姐,你怎么······”
周锦霖自然不会说自己和卫卓一起躲进了某个棺材铺的地窖,还发现了宝贝,她只是淡淡的说:“寻了一个隐蔽处躲了一夜,还好没什么事。”
就是有点困,周锦霖决定吃完饭就睡一觉。
这是,周锦睿却看着她,说了一句:“长姐,你头发怎么有点乱啊。”
周锦霖:“······”难道我睡觉的时候撞到墙了?
她只好无奈的笑笑:“大概是没注意,回头整理一番就好了。”
周锦睿“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什么,现在每个人都很疲惫。
霍少宣终于忙完了属于自己职责内的事情,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他躺到床上,本以为睡眠会很快来到,没想到突然莫名回忆起了那个拥有丹凤眼姑娘的面容。
平心而论,他可能对那个姑娘有点意思了。
霍少宣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但是他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那个姑娘,怎么说呢,她“不过分”。
既不过分漂亮,也不过分愚蠢,总而言之,就是恰到好处。
他也应该,有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