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倒是在看到周锦霖后就安静了下来,只是怯生生的看着她,良久才嗫嚅着说:“娘,还有长姐,我找不到她们了······”
周锦霖忍不住愣了一下,难道这个小女孩也是生父早逝?
古代没有公安局,周锦霖自然不会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带回家,干脆交代了车夫,叫他回去和陈云容说一声,就带着霜降和小女孩到了路旁边一个卖馄饨的小店坐了,给对方买了一碗馄饨。
小店的人有点多,还好有空座,天气同样不很热。
小店的馄饨味道看样子很好,汤里头泡着圆乎乎的馄饨、青翠的香菜、还有淡黄的豆芽。吃了几口后,小女孩虽然拘谨,但眼睛还是弯成了月牙:“谢谢姐姐,你真的像长姐一般好。”
周锦霖笑了笑,感觉面前的小女孩和周锦睿有点像,对于自己的长姐总是怀着一腔孺慕之情。
说完这番话,小女孩还没有继续吃几口馄饨,街上就又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充州从来都穿梭着小商小贩的城门突然风格一改——一队一队大蓟士兵开进了城里,他们皆是全副武装,人包裹在厚重的铠甲中,看不到表情。
街上的小商小贩立刻作鸟兽散,而周锦霖和小女孩所在的小店店主也吓得关了门窗。
周锦霖愣了一下才恍惚想起自己正在古代,而且“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神色一凛,连忙屏气凝神不敢作声。
那小女孩多半也看到了周围人的紧张,也乖乖待在一边不敢做声了。
周锦霖只好耐心等待那群匪徒啊不士兵过去,这时,邻桌一个老头无奈的叹息道:“这世道,怎么又乱了——匪患不说,连兵都开进城了。”
他对面的多半是个在大运河码头的帮工或者挑夫,说话带着与生俱来的豪爽:“嘿,这算什么事呢,总比当年昭宣女帝打天下,我听老一辈的人说,城门都关了半个月。”
现在人似乎没有太多闲心逸致来讲古,不过在这么风声鹤唳的氛围下,听听故事也算聊以派遣,就有另外一人说:“哎,城门关的还少吗,就拿近二十年来算,虽然充州小,但是毕竟距离济南近呀。”
一提到济南,大家就都明白了,不过个个都摇头感叹,这世道,对于普通人来说,从来就没有好过。
“只是这兵开进了城,还是头一回呢······”
“哎,还不是为了山上的匪徒嘛,要是能把这群狂人送走,丢的姑娘也就该回来了。”
“这帮人真是丧尽天良,不要脸!”
一时间小小竟是七嘴八舌,吵嚷不绝。
周锦霖感觉自己就像在听故事一般,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寻常百姓对于最近事情的看法,所以只是笑笑,安静的陪着对面的小女孩将她碗里的馄饨吃完。
等到小女孩终于将馄饨吃完了,外面的士兵大概也走完了,小店店主重新又将门窗打开,投进外面敞亮的日光。
周锦霖正考虑着要不要再等下去,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两个丫鬟急匆匆朝这边而来。
小女孩瞬间站起来,欢天喜地的喊道:“长姐!”
年轻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和小女孩生的有几分像,也是一双圆圆的眼睛,不过都是中人之姿,瞧着倒是十分和善。
她见到小女孩就将其搂入怀里,哽咽道:“悦儿,你是到哪里去了?叫姐姐好找。”
小女孩笑嘻嘻的说:“长姐,你瞧我不是没事儿吗,这位姐姐还请我吃了碗馄饨呢。”
年轻女子见状,连忙向周锦霖致谢:“舍妹顽皮,给您添麻烦了。”
周锦霖还礼:“不用客气,我家小弟也是这个年岁,小孩子总是顽皮些的,长大些就好了,只是这孩子居然跑到路中间,实在令人不放心。”
那女子听到周锦霖也是当长姐的,心里不免起了几分亲近:“悦儿就是这个脾气,娘和我也是操碎了心,也不知道将来她该怎么办。”
周锦霖知道她说的是嫁人的事,笑了笑没有说话。
总之,那年轻女子千恩万谢,又和周锦霖约定将来去她家里拜访,这才带着妹妹离开。
原来她叫萧情啊,周锦霖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不过也没有多想。
送走了萧家姐妹,周锦霖也就回了家,毕竟她在外头逗留太久,陈云容心里也很担忧。
反正离家不远,周锦霖就步行回去。
陈云容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她心里也明白女儿如今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今儿有兵开进城,你可瞧见了?”
周锦霖自然知道:“瞧见了,听人说,是要剿匪。”
陈云容叹了口气:“是,如今外头不太平,谢天谢地朝廷还是有些主见,要不然全充州的姑娘都让他们祸害完了。”
周锦霖心里也知道,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肯定会派出军队来予以剿灭,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肯定会惶惶不安一段时间。
思绪变幻,周锦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是好事呢,娘,您可不要担心了。您猜猜,今儿我遇见谁了?”
陈云容听着周锦霖说完事情经过,还是嗔怪道:“这个小丫头,怎么和睿哥儿一样皮。”
周锦霖无奈的笑笑,周锦睿这几个月倒是老实了不少,每日乖乖念书,和熊孩子也不搭边了,怎么在陈云容这里,她的弟弟永远是个顽皮的小孩子。
但总比卫卓上一世那个黑化的强。
陈云容感慨完了,又正色对周锦霖道:“既然官家要剿匪,那你这几日也少去城外,知道了吗?”
周锦霖摊手:“好了,娘,我知道的。”
明哲保身,她还是比较懂的。
陈云容见到女儿乖巧,心里不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如今快要七月了。”
周锦霖默然,的确,光阴如梭可不是说着玩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原主在七月十五,也就是中元节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陈云容大概是记起这件事情,觉得伤心。
周锦霖暗下决心,等到中元放河灯那天,她会给原主放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