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咏初当然知道,危东敏不好对付。
对身为罡煞境修士的他来说,任何一个神通境修士,都不好对付。
当初他能战胜半步神通的孟襄子,也颇有取巧的成分,过程也十分惊险。
稍有差池,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六岁了。
不过此时的夏咏初,与当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也已经凝罡两道,炼煞4道。
修为之强,堪比较弱的神通境修士。
此外他还拥有三道神通雏形(而不是别人以为的两道),三枚法术种子,熟练掌握十几门护道法。
有趁手的法器,有一件虽然不算趁手、但威力强大的法宝。
不过,其实以上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一头妖兽宠物,可以偷袭秒杀神通境高人的妖兽宠物。
所以夏咏初的把握并不小。
再不济,就算危东敏有强大的隐藏底牌,让他无法得手,至少他也能顺利脱身,虽然后继要面临危东敏乃至一位金丹真人的报复和追杀。
夏咏初自然会考虑到,被金丹真人追杀的情况。
对此也有所准备。
当然,不管做了多少准备,都不能说准备妥当了,因为毕竟隔了两个境界。
“金丹以下,皆蝼蚁,这句话大体上是没错的。”
说话的是孟襄子。
此时他们在一个富户家中借宿,在夏咏初的要求下,孟襄子说了些数百年前,他身为金丹时的体会和战斗经历。
“金丹一成,万法不侵。任你何等法术,都无法伤到金丹修士分毫。如果没有掌握神通,没有持有法宝,和金丹修士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一位金丹修士,至少掌握三门神通,一门大神通;甚至是九门神通,三门大神通。”
“我曾经见识过一战,十几位神通境大修士,围攻一位金丹,最终不敌,尽数被杀,一个都没逃掉。那位金丹还游刃有余,根本没揭开底牌。”
“曾有数名神通境修士布下阵法埋伏我,为夺取我手中的天外奇石。我假装入彀,其实是怕他们逃掉,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那几个修士实力不错,其中两人还有法宝,不过最终他们的法宝都成了我的收藏品。那时我才刚刚晋升金丹,还没炼制本命法宝呢。”
“金丹是生命层次的飞跃,进入金丹后,甚至无法与凡人交合生育。”
“金丹修士可以随时随地,喝水呼吸一样轻松地沟通天地之力,举手投足都有莫大威能。”
“在进入金丹境后,修士的肉身几乎到了极限,开始注重神魂的修炼。为什么天外奇石如此珍贵?因为通过天外奇石顿悟到的,通常都是与神魂相关的功法和护道法。”
“而神魂强大以后,基本上不会被偷袭,除非偷袭之人的神魂比他还强大,能够瞒过他的神魂感知。”
“神魂强大,肉身到了极限,掌握数门神通,能轻松沟通天地之力,万法不侵……主上,如果你真的惹上了一位金丹修士,我只有一个建议。”
夏咏初笑了笑:“你说。”
“跪下求饶,看对方的心情。”
“那我要是不跪呢。”
“那就只能死了。”
“可我既不想跪,也不想死。”
孟襄子摇头:“那不行,在金丹修士面前,主上你真的没这个自由,只能选。”
夏咏初不和他继续套娃,问道:“之前你身为半步神通修士的时候,用那件法宝,全力以赴的一击,能杀死或者至少重创金丹修士么?”
“不能,”孟襄子想都不想就摇头,“首先金丹修士是不可能被偷袭的,除非是被比他更高层次的修士偷袭;既然不能偷袭,我哪怕运起法宝全力一击,对方早有防备,硬碰硬接下,也不过是吃力一点,最多受点小伤。”
顿了顿,他劝说:“主上,要不还是算了。主上你前程远大,未来金丹有望,何苦非要在这个时候招惹强敌,断了自己的道途?”
“以主上你的潜力,说不定再过十年二十年就能成就金丹,而且是世间一等厉害的金丹,柳真人这种一罡二煞晋升的金丹,你一只手就能压服。”
夏咏初含笑说:“我又不是脑袋有坑,干嘛要去招惹一个金丹。”
“只不过我既然要图谋那块天外奇石,肯定会和危东敏对上。我倒不怕危东敏,就怕危东敏打不过我,跑回去喊家长,这一点不得不防。”
“妖兽的话……要什么级别的妖兽,才能与金丹真人周旋一二?”
孟襄子沉思片刻,“妖兽么……根据属下的了解,妖兽的境界与人族修士并非一一对应。”
“妖兽有三重境界:壮骨,开慧,源血。或许后面还有,但属下就不清楚了。”
“壮骨境,大致相当于人族的筑基、练气和罡煞修士。开慧,约处于罡煞修士和神通修士之间。源血境界,大致相当于人族的神通和金丹境,通常会弱于人族的金丹,除非有强大血统。”
“妖兽的实力,不但看境界,更看血脉。一头血脉强大的妖兽,哪怕只是开慧境的中期,实际战斗力说不定都能强于源血境的。”
孟襄子自然知道,夏咏初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至于主上的那头妖兽,应该血脉强韧,实力不俗。虽然只是开慧境,却能与许多源血境的妖兽抗衡,面对神通修士也不怵。但要说与金丹修士周旋……应该还是比较勉强。”
夏咏初点点头,不置可否。
孟襄子所看到的,只是他让孟襄子看到的。
多多的真正实力,孟襄子知道个屁。
不过通过这席交谈,夏咏初对于金丹修士的认识,确实上升了一个新的层面。
他发现自己之前还是过于乐观,小觑了金丹修士。
如果事情发展不顺利,真的引出了柳真人,那他想的不该是如何重创柳真人甚至反杀,而是如何逃生。
隐隐约约间,夏咏初已经有了一番考量。
“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没有硬拼的资本,除非我现在就放弃更远大的前程,直接选择晋级神通境。可如果我愿意放弃远大前程的话,何苦去谋求那一块天外奇石?”
“所以,如果真的招惹出来了柳真人,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打发走了孟襄子,夏咏初走向刘语贞住的小院。
一路上,这富户家里的护院看到他,点头哈腰,夏咏初含笑致意。
这不是夏咏初第一次在这家借住。
差不多八年前吧,他第一次前往坊市时,途径此处。
当时他在这家的主人面前小露了一手(只展露了江湖高手的手段,没有展露仙人手段),又出手阔绰,让这家的上上下下都印象极深。
后来又正好遇到山匪来袭,夏咏初轻松退敌,救下这一家,顿时被这一家千恩万谢,奉为神灵,这家的女儿甚至半夜里跑来想要给夏咏初暖床——当然被夏咏初婉拒了。
说来也巧,夏咏初第二次前往坊市,又在这一家借助一宿,恰好这家的儿媳临盆,遇到难产,大出血,几乎要一尸两命。
夏咏初出手,一粒灵丹用水化开,让产妇顺利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下好了,从此以后,这家就给夏咏初竖了长生牌位。
夏咏初也觉得和这家算是有缘,所以这次再次借住;而这家的主人自然是倾其所有,热情招待恩公。
“语贞,开门,找你说点事。”站在小院外,夏咏初传音道。
房间里的灯立刻就熄了,“我睡下了,三爷请回吧。”
夏咏初有些无语,“睡什么睡,起来嗨!不是,起来说话,我教你一些修行的秘诀。”
估计刘语贞被这句话噎住了,半晌才回应:“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与礼不合,三爷还请明早再来。”
夏咏初想了想,“那你出来,我们到外面去。不远处有座小山,山上风景不错,有一条山泉,泉水叮咚,水质清冽,泉边开满奇花异卉。”
等了一会,房门“咿呀”被推开,刘语贞穿戴整齐出来,含笑说,“既然三爷有此雅兴,小女子乐于奉陪。”
她没有穿繁复的衣裙,而是便于行动的短袍。
相比正装,这样的短袍打扮更凸显她婀娜的身姿,那是能让人忽略她容貌瑕疵的曲线之美。
更何况,夜色原本就是女人最好的盟友,暗淡的光线下,大半的瑕疵都被隐藏起来。
若隐若现的脸,让每个女人看上去都美若天仙。
不过夏咏初只是稍稍欣赏。
他要真是不能自控的人,家中那么多的美婢、美姬,早就被吃个干净了。
“看看你的脚力,跟上我。”夏咏初说完,脚尖一点,人已经飘出十几丈外。
刘语贞嫣然一笑,奋力追上。
夏咏初故意放慢速度,没有将刘语贞甩开,两人的追逐显得十分紧张,似乎刘语贞只差一口气就可以追上。
到了山脚,夏咏初没有停顿,也没有费神去找路,奋力一跃,然后脚尖在岩石上连点,“倏倏”地转眼就到了半山腰。
刘语贞不甘示弱,踩着夏咏初之前落脚过的岩石起跳,不断向上。
随着不断登高,看向脚下,她不免有些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她落脚的岩石忽然一松,刘语贞一声惊呼,来不及调整,跟着往下坠落。
其实若是她不慌,在摔落的过程中依然是可以不断踩着岩石起跳,不至于摔伤。
毕竟是练气境的修士,要就这么摔死摔伤了,那简直是地狱笑话。
可刘语贞这几年住在夏府,过于养尊处优,早就忘了当年在江湖上风雨飘摇的磨难和惊险。
往下坠落时,她几乎大脑一片空白,这时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往她腰间一揽。
刘语贞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被夏咏初拦腰抱起,依偎在夏咏初怀中,姿势分外亲密。
刘语贞脸一热,就要挣扎。
“别动!当心摔下去。”
刘语贞看了一眼,只见夏咏初双脚腾空,足下似有云雾缭绕,带着她向山上飘飞。
“驾云?”
“是的。我还是第一次带人驾云,还不熟练,你可别乱动!”夏咏初笑道。
刘语贞咬了咬嘴唇,“三爷又口花花骗人了。你难道没带着两位风姐姐驾云?”
“当然没有,你是第一个。”夏咏初眼神真诚地说谎。
刘语贞信了。
惊魂甫定的她,一时全身都软软的提不起力,又担心两人从这半空中摔下去,本能地搂着夏咏初的脖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夏咏初驾云飞得很慢。
明明是不高的山,却飞了半天才飞上去。
然后也不落地,依然飘飞着,缓缓来到一处深潭。
当夏咏初抱着刘语贞落下时,周围的小动物都赶紧躲开,一时草丛中“簌簌”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天上明月皎皎,潭中也有一轮明月。
潭水边,果然奇花异卉盛开,幽香扑鼻。
夏咏初抱着刘语贞坐下。
刘语贞迷迷糊糊地,依偎在夏咏初怀中,不知为何,竟舍不得离开。
以她的聪慧,自然早就想明白了。
那块石头,肯定是三爷动了手脚。
只是,何必拆穿呢。
此情此景,夜半无人,耳鬓厮磨,如果说些煞风景的话,那不成了傻子。
郎有情,妾有意,她只是不愿在名分方面委屈自己,不愿让夏国皇室血脉,去当人的妾室,使得祖宗蒙羞。
又不是说她不喜欢夏咏初。
当身处俗世,刘语贞总是谨言慎行,符合礼教规矩。
但此时身处世外,刘语贞忽然想挣脱所有束缚,只想从心所欲。
“三爷,带人家出来,是想说些什么?”刘语贞在夏咏初耳边呢喃一声。
其实夏咏初是临时起意带她出来,之前去找她,只是想和她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并且将可能面临的危险透露给她。
但此时看到刘语贞娇羞,作为曾经的海王,夏咏初怎可能错过机会。
在这风景秀美之地,倒也是不错的体验。
于是他轻轻一笑:“我原有话想说,但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不想说话,那三爷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