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晚上，沈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东西。
“小雅，给你买的项链，你看喜欢不喜欢。”
沈北意正在收拾东西，半开着的房间门被推开。
“一一。”沈山的语气带着讨好，“你妈妈说你喜欢喝奶茶，我给你买了奶茶。”
沈北意把装满的书包往椅子上一放，转身看沈山。
沈山被沈北意的眼神看得发毛，他讪笑道：“上次是爸爸不对。”
“新花盆什么时候买回来？”沈北意走到衣柜前开始找校服。
阳台上那些绿植都是郑雅的爱好，养花选种她一手操劳，弄成了一个小花园。
沈山的朋友都说郑雅好，沈山人前觉得有面子，转身就能给郑雅砸了。
赌狗和酒疯子是最不能信任的人。
沈北意没有接过奶茶，而是从沈山身边绕过去。
客厅里，郑雅正在试戴项链。
又对上了，沈北意想。
她走过去跪坐在沙发旁边，嘴里说帮郑雅戴，翻过项链还没摘的标签，果然在上面看到用英文写的赠品字样。
整沈北意稍微用了下力气，项链突然从中间崩开。
中间的小颗粒掉了一沙发，还有些掉在了地上。
“妈！”沈北意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脸上迅速挂上一些犯了错不知所措的表情。
“没事。”郑雅反应过来，虽然脸上有些怎么都遮掩不住的遗憾，嘴上还是安慰沈北意，“下次拿这种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
两个人一起捡起了小颗粒，很快一捧就被放在项链盒子里。
沈山刚好见到这一幕，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到沈北意回了头。
“爸爸，这个牌子有保修吧。能拿去店里修一修吗？”
沈北意语气极其低落，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项链盒，又认真看着沈山。
沈山被她的眼神一看，又想起了那天沈北意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棒球棒杵在门口的场景。
沈北意的眼神像是恨死了他。
可是现在看着沈北意，好像那天又是错觉一样。
沈北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沈北意的个子快一米七，比沈山其实还高一点。
“爸爸辛苦了。洗手吃饭吧。我妈今天炖了冬瓜排骨汤。”
沈北意从沈山身边擦肩而过乖巧说道，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头，笑了一下，“你还没告诉我项链能不能修。我是不是直接拿着项链去店里就行了？”
沈北意面部上的优点几乎全部遗传了郑雅，甚至比郑雅的五官还要精致一点。
平时沈山在家里，沈北意比郑雅还闷一些，现在好像突然变了不少，变得开朗不少。
这个女儿他几乎没怎么过问过，总归是自己的种，看着也谈不上什么顺眼不顺眼。
沈山曾经想要是个儿子更好了。
结果生了沈北意之后，郑雅的身体落下病根，再也怀不上二胎。
要不是脸还能看......
沈山看着沈北意，心思突然动了动。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很快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
沈北意被沈山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又听到沈山放轻声音，哄着她一样，“爸爸去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项链？爸爸给你买一条做开学礼物好不好。”
“不用了，学校不让戴首饰。”沈北意拒绝。
沈山笑了，“咱们家一一真懂事，知道给爸爸省钱。放心，爸爸会给你买的不怕花钱。”
沈北意是一句话都不想跟沈山多说，心里只想着尽快弄到他出轨的证据，然后想办法让郑雅和他离婚。
九月一号，全县中小学统一开学的时间。
沈北意家在的小区外面的整条街叫学海街，街对面正好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
从沈北意房间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不少小孩子正在小区外面的栅栏旁边排着队准备进学校。
房间门被敲了十几下，身上盖着薄被的人一脸暴躁地坐起来。
“谁啊。”
“我，你不是要请我吃早饭？”
盛醒似乎心情不错，尾音都是上扬的，像是带着钩子。
然而从来不吃这一套的沈北意现在只想杀人。
现在才早上六点四十，窗外小孩子对新学期的向往和门外盛醒的好心情完全感染不了沈北意。
“吃什么饭？断头饭吗？”沈北意抓抓头发，又想躺下。
门又被敲了敲，盛醒像是有透视眼一样，“你要是敢躺下，我就跟慕臣哥哥说。你这人喜欢出尔反尔。”
沈北意躺下的动作硬生生被拉起来，“慕臣哥哥慕臣哥哥，你真是会叫。”
“允许你叫不允许我叫。”盛醒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过来，还是带着笑意的那种。
沈北意冲着门外恶狠狠道：“不允许。”
很快换好衣服，沈北意拉开门，看到的就是靠在门边的盛醒。
家里已经没人，沈山昨晚说今天要出差，赶早上五点半的火车。
郑雅应该刚走。
“你来的还真是时间。”沈北意白眼翻上天，钻进洗手间洗脸刷牙。
“你这么对你恩人说话的？”
盛醒又很不见外地靠在洗手间的门口，看着一手刷牙一手往脸上扑水的沈北意，“需要人家的时候人家是小甜甜，不需要的时候就是牛夫人。”
眼睛进了水，沈北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盛醒，“小甜甜？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有些时候沈北意真的理解不了盛醒，好好一个人，怎么总是看着像是脑子有问题。
昨天下午五点多他们才把作业完成。
秦慕臣今天有课，帮沈北意写完作业就开始收拾回学校的东西准备回学校。
沈北意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请秦慕臣吃饭，结果秦慕臣以她还是小孩子为由拒绝了。
只有盛醒这个人理直气壮地把一顿大餐等值换成了一个月的早餐。
沈北意想直接扔给他两张毛爷爷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得看着盛醒。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思考之后，沈北意决定每天早上跟盛醒一起去吃早饭。
沈北意说了这个事情之后，盛醒看了她一会儿才带着犹豫道：“你不会在我饭里下毒吧。”
现在沈北意只想回到昨天把自己的嘴封起来。
得益于上班时养成的习惯，沈北意很快就收拾完，换上鞋拿起钥匙，一回头才发现盛醒就站在她身后。
背后灵啊，沈北意心里嘀咕，伸手推开门。
老式的居民楼，楼道的风还是凉悠悠的。
住在一楼的王翠奶奶正在扫楼梯，沈北意甜甜地喊了声奶奶，后者应了她一下，然后眼睛笑成一条缝，“咱们一一和小醒开学啦？”
“对，今天开学。”沈北意应着，蹦蹦跳跳地往楼梯下走。
王翠给两个人让开路，盛醒也喊了句奶奶，王翠又笑了，“哎，都是乖孩子都是乖孩子。”
沈北意走出楼梯口，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刚好和盛醒撞上。
还好后者有意识往后退了一下，撞上的力道并不重。
“你等我一下。”沈北意说完就往回跑。
盛醒见状也跟了回去。
“奶奶奶奶。”沈北意一口气爬上三楼，喊住王翠，“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王翠拿着扫把转身，看着微微喘气的沈北意，觉得这小孙女看着越来越好看。
“奶奶没有不舒服，奶奶见着一一你啊，天天都舒服。”
沈北意被突如其来地夸赞闹得脸红，她挥挥手，“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沈北意看到了王翠戴着的袖套上的猫爪印，心里突然来了主意，“奶奶，我昨天晚上梦见珠珠了。”
珠珠是王翠家里养的一只猫，活了二十五岁，在猫中是少见的长寿猫，王翠几乎当亲女儿来看。
前年珠珠去世，王翠为此伤心了很长时间，后来才慢慢走出来。
沈北意也总跟珠珠玩，不过珠珠不是很喜欢她，总是见到她就伸爪挠她。
不是沈北意故意让王翠伤心，只是她记得王翠今年冬天的时候做了一个肿瘤切除手术。
那个时候肿瘤已经很大了，手术风险大，王翠的儿子女儿全都赶了回来。
在他们的闲聊中，沈北意大概听到医生说要是暑期就检查出来，可能没这么大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北意沉了沉声音，像是真的在回忆梦境一般，慢慢道：“珠珠在我梦里开口说话了。说你身体里长了一个东西。让我叫你去医院。”
“就是，珠珠就是这样说的。它希望你好好的。不要生病。”沈北意又掺杂了一些私心，她希望所有人都好，沈北意声音越来越弱，“你相信我吗？”
王翠看着她，眼睛突然湿润，像是看到了珠珠一样，“珠珠那孩子最喜欢你。我相信你。”
沈北意差点破功，喜欢她吗？怎么可能，珠珠那丫的，每次都恨不得把她的脸挠花。
就是珠珠快走那两天，沈北意被王翠叫下去看珠珠，她都差点被已经都动不了的珠珠咬到。
连走之前都不忘咬她一口，说没仇没怨她是不信的。
“我今天上去领完养老金就去医院。”
沈北意达成目的，又叮嘱王翠最好做个全身检查，沈北意不知道王翠是哪里做了手术，只能祈祷这次检查可以检查出来。
不然就过一个月半个月再提醒她一次。
盛醒在下面一截楼梯，沈北意早就看到他上来了，她手腕搭在楼梯上往下看，“我们去吃早饭吧。小甜甜。”
盛醒仰头看沈北意，清晨的光正好，从楼梯间照了过来，灰尘在光线里沉浮不定，风挂在女生乌黑的发梢摇晃着。
盛醒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和沈北意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他正在拆开打包的大小纸箱，家里门窗都被开着透气。
八月末，也是热得不行，盛醒都快失去耐性，说去买水的秦慕臣很久都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传来秦慕臣和一个活泼女声交谈的声音。
盛醒想起了秦慕臣说的，他有个很可爱的邻家妹妹，跟他同龄。
没两分钟，敞开的门就被敲了敲。
“哈喽哈喽，有人在吗？”
悦耳的女声传入耳朵，盛醒看向门口。
女生抱着一个大西瓜站在门口，弯着眼睛，“社区送温暖。”
“喂，盛醒。你想什么呢？”沈北意三步并两步跳下来，半截马尾在她身后一晃一晃的。
盛醒伸手弹了一下沈北意的额头，“社区送温暖。”
“你有病吧。”沈北意捂着额头。
盛醒弯了下腰，无所谓道：“你弹回来就是了。”
沈北意立刻警惕起来，“不要。”盛醒肯定有什么后招。
“那就算了。”盛醒直起腰，看了眼手表，“快点，今天我早餐吃不到嘴你就别想去学校。”
果然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沈北意腹诽。
早餐吃什么是盛醒决定，沈北意硬是被他拉着坐上了和学校相反路线的公交车去吃了一顿鸡汤馄饨。
最后踩着七点五十九分的点进了教室。
讲台上，李平叫住沈北意，“沈北意，现在几点了？”
“八点了。”
这个班里不少沈北意高一时候的同学，一见这架势，就亮起了眼神。
高一李平可没少针对过沈北意，从头挑到脚。
难道开学第一天就看到两人上演语言全武行？
沈北意心里哼哼，现在我可不是以前的沈北意。
“老师我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上学时间了。对不起，明天我肯定不会迟到了。”
能屈能伸沈北意很快就道了歉。
“态度不错，我的语文课代表。”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