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一个人，沈北意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刘义，刘义，刘义。”她声音清亮，脆脆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刘义看了眼沈北意，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就是用眼神看着沈北意。
他个子瘦高，有种形销骨立之感，眼神看人的时候，常常给人一种死水微澜的感觉。
沈北意对此感到奇怪，刘义的父母都是老师，就在初中教书，她找到初中的班群还问了一下，刘义的父母前段时间还评了什么奖。
所以刘义现在是怎么了？还有，他和楚漫妮这么好的朋友，怎么就莫名其妙断了交。
“这不是十七吗？在三班门口干什么。”
沈北意听到邢茂的声音，却发现刘义的身体奇怪地僵硬了起来，眼神也变得不太一样，他飞快地对沈北意说了一句，“我先进去了。”
突然得到回应，沈北意竟然产生了一种很感动的感觉，她感觉邢茂已经走近了，果然，邢茂已经走到她身边，还十分奇怪，“刘义同学看到我跑什么？难道是我上次让他当我课代表把他吓到了？可是我又不是你们唐老师。”
沈北意听到唐老师就有些憋不住，脸上抽搐了几下才把笑意憋下去，开口还是安慰邢茂，“没有老师，可能是刘义同学怕生。”
刘义是高一其他班上合来的，沈北意突然觉得一个社恐分在全新的班里，这么应激好像也正常。
也不对啊，沈北意沉思起来，这刘义也不是一直是社恐，初中他好歹也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家庭不错，朋友也很多。
朋友，沈北意轻轻皱了下眉。
“刘义同学跟我是老熟人了，他初中参加补习班，生物都是我补的。”邢茂反驳沈北意。
沈北意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连接上了，她看着似乎是在炫耀的邢茂，又往三班教室里投过目光。
因为个子高，坐在最后排的刘义正低着头，像是一只虾子一样弓着背，
明明是白天，沈北意却感觉他想要把自己藏匿在有可能的阴影里。
回到教室，沈北意又看了一眼冷着脸的楚漫妮。
她倒是忽视了一件事，刘义其实很多朋友，或许问问他其他朋友，就能问清楚他这个样子的原因。
但沈北意实在是想不起来刘义朋友的名字，纠结了一会儿，卓菲问她在愁什么。
要说智囊团，卓菲绝对排在头号，搞清楚沈北意的问题后，卓菲抬笔指了一下楚漫妮，“你问她不就行了。”
“但是——”
“没有但是，你都说了他俩是很好的朋友。我估计楚漫妮都好奇着呢，你叫她准没错。不过你这么关注刘义干什么？”
沈北意也不好说，就低声说觉得挺可惜的。
“你跟他也是朋友？”
“那倒不是，反正就是觉得一个天才陨落蛮可惜的？”沈北意想的是能帮一个是一个。
“这就天才啦，沈北意你太不够意思了。我怎么没听过你叫我天才。”
沈北意心说这又是哪门子疯，但嘴上还是哄着，“你天才，你是绝世天才。不然你怎么会是我智囊团第一大将呢。”
这话把卓菲哄舒服了，她哼出一个表达满意的鼻音。
跟楚漫妮沟通，沈北意选择的方式是单刀直入，像个尾巴一样跟楚漫妮去了食堂，跟她买了一样的面。
食堂人声嘈杂，沈北意发现楚漫妮还挺会挑地方的，最终挑了一个僻静的拐角，沈北意把同时买的酸奶给她，“漫妮，我想问问之前一直跟刘义玩的几个男生现在跟刘义还有联系吗？”
“没有。”楚漫妮没什么犹豫。
看来楚漫妮还是挺关注刘义的，沈北意心想，这就好办了。
楚漫妮挑着面，她吃饭很秀气，沈北意听说过这姐吃饭很快，多余的时间会去后操场散散步，然后回教室学习，自律如机器人。
她对楚漫妮的印象其实是第二名，每次看到学校红榜上面，刘义的名字排在第一，楚漫妮的名字肯定会排在后面。
后面偶然得知两个人是朋友。
“我问过他为什么没有去晨曦，但是他没有告诉我。”楚漫妮突然放下筷子说道。
沈北意怔了一下，“那你呢？”
“我本来就打算在云城上学。我跟他高中其实没什么联系了，话都没说过。”
楚漫妮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通道，边吃饭边跟沈北意讲起她和刘义初中的事情。
楚漫妮说话不耽误吃饭，沈北意的饭还剩下一半，楚漫妮就已经吃完了，无奈，沈北意只好跟着楚漫妮一起收了餐盘，接着往操场走。
“所以你是说，你不知道刘义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吗？其他人呢？你们的朋友们，也不知道吗？”
“不清楚。”
沈北意好像一个采访的记者，边走边抛出自己的问题。
“他的疏远，应该也不会是突然的。”沈北意闷头爬楼，说出这么一句。
前面的楚漫妮却突然停了下来。
两个人撞在一起，叠在楼梯的平台上。
操场上，新生正在拉歌准备吃饭，歌声悠扬，顺着秋季风飘到教学楼里。白色的灯光好像二手的月亮一般照在了通往操场的平台上。
沈北意撑了一下胳膊，楚漫妮像是想清楚什么，说道：“确实不是突然疏远的。”
起先只是向来活泼开朗的刘义变得沉闷，话少。一群朋友们只当他是学习压力太大，加上他父母的管教也确实严格。后来，刘义渐渐不再参与社交活动，周末见不到人，在学校也很少参加课余的那些活动。
面对楚漫妮的质问，他只是说自己很疲惫。
楚漫妮自己不是什么很会联系朋友的人，只觉得像这种情况，如果真的问不出来，就需要给他时间自己消化消化，她觉得她了解他，却没想到最终等来的是刘义跟所有的朋友决裂。
初三升高中的暑假刘义对大家避而不见，删除了大家的联系方式，也退出了大家的群。
楚漫妮跑去问刘义的父母，也被他很用力地推出了家门。
“话变少就是他变化的开端啊。”沈北意弯下腰把楚漫妮扶起来，拍拍她校服上的灰尘。
后者有些沮丧，向来没情绪的眼睛里都是沮丧，“我比较迟钝。”
迟钝到察觉不出来朋友的变化，迟钝到没办法弄懂刘义看她眼神的情绪。
“我也很迟钝，所以也差点失去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弄清楚他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新生已经涌了出来，无数的相同颜色的小人把沈北意和楚漫妮包围住。
“我们两个可以吗？”楚漫妮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沈北意一瞬间想了很多，楚漫妮倒是给了她一个很深刻的提醒，孤军作战其实是个有些愚蠢的行为，所以她还需要向外寻求力量。
“我们叫上其他人。”沈北意拉住楚漫妮的手，“不过现在先去吹吹风，捋一捋思路。”
小绿人们一走，操场就显得空了许多，此刻操场的灯全打开了，空旷的天空也澄澈无比。
沈北意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她把发绳解开，用手指梳了梳头发。
过了一会儿，操场的风变小了，沈北意纷飞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肩膀上，刚好越过锁骨的位置蜷着。
“你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沈北意看向楚漫妮，“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见过。你和刘义一样。”
沈北意大概明白楚漫妮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一样。都是阴暗怪。不过我现在是不是好很多。”
“光明怪。”楚漫妮想了想给了一个差不多的词。
沈北意弯弯嘴角，“对啊，光明怪。专门打阴暗的。”
操场是个很容易放松身心的地方，空下来的足球场里也多了几个男生，一个男生颠球颠得十分漂亮。
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一个方向。
沈北意扭头看回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足球场的方向跑。
“邢茂老师说他在初中的时候就教过刘义，你知道这件事吗？”沈北意赶紧低下头，拉着楚漫妮往旁边走了走。
“知道，我们是一个补习班的。”楚漫妮奇怪，“你在干什么？”
沈北意抿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拜老邢所赐，我考十七分整个年级都要知道了。”
楚漫妮却不赞同，“刘义肯定不知道。”
沈北意叹气，“看他那样子也没心情关注其他人的事情吧。反正我阴暗的时候是这样。”
“你真奇怪。”楚漫妮作出评价。
沈北意笑，“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般人不会提起自己不好的事情。”
“过了不好的那段时间就会提了。你一般在操场待多久？等会儿我们回去看看霸总她们回来没有。”
“就现在吧。”
沈北意跟着楚漫妮拐了弯，看出了楚漫妮对这件事的上心，就轻快地小跑几步跟上。
因为现在天气还不算凉快，所以大多数人吃完饭都还是会选择到有空调的教室里待着。
沈北意冲龙天招了招手，方洲见状也搬着椅子过来。
“你过来干什么？”
方洲指了指自己，“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行吧，加你一个也不多。”
“还有我，我好歹是你同僚，你怎么不叫我。”
沈北意看着曹轩宇更不想说话了，只能趁着下一个人加入进来之前把事情说明白。
“虽然不知道你们能帮上什么忙，但我们还是说了，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帮把手。”
“比如把刘义敲晕套进麻袋里？”卓菲举例。
沈北意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没那么血腥。”
“所以你想听的八卦到底是什么？”卓菲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沈北意也说不清，只是脑子里突然冒出那么一个想法，没有思路的人抓住一个思路都是问到底的。
“大家小声点小声点，圆圆路过了。我靠，吃饭时间他总来干什么，不怕三班的兄弟姐妹消化不良吗？”龙天疯狂吐槽。
“话说圆圆的女儿你们知道吗？”
沈北意的目光移到方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