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没事。去拿一包纸。”

沈北意抬头才发现盛醒正在流鼻血的事实，地上几滴血都是鼻血，她从自己的校服兜里拿出便携的小包纸给盛醒。

一旁的工作人员立马说里面有洗手间。

盛醒被带去洗手间，另一个工作人员不停道歉，说是自己的疏忽，沈北意却还在惦记盛醒的手到底有没有事。

过了一会儿，盛醒出来了，鼻子堵着一点纸巾，他的夏季校服上也沾了点血，他边用纸巾擦手边朝沈北意走来，见沈北意的目光一直追着自己，盛醒突然举起双手，手掌张开给沈北意看。

手心干干净净的，连红痕都没有。

“还吃吗？”盛醒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水递给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沈北意，心情莫名显得有点好。

刚才的工作人员拿了两个中秋的礼品盒给盛醒和沈北意，“实在是不好意思两位同学。”

盛醒本来想拒绝，但沈北意已经把两个礼品盒抱进怀里，似乎还带着一股气。

“吃完再走。”沈北意丢下一句，自己先去解决剩下的关东煮了。

盛醒低声对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后者倒是比他更感到抱歉，又连连道歉几句。

盛醒看了眼自己的手肘后面，刚才撞击的地方肿了一些，不过不是很严重。

还好那傻子只注意自己的手去了，盛醒笑笑把手放下。

面色如常走到桌子边，沈北意正在吃东西，不过跟刚才似乎不太一样。

除了沈北意拿着的一瓶水，桌上还多了一杯新的关东煮，白色杯子装的，清汤。

另外两杯都在沈北意手边。

“上火就吃点清淡的。”沈北意挪了一下位置，示意盛醒坐下。

盛醒这次难得没说什么，伸手去拿自己之前那杯，沈北意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语气带了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扔掉，那边有垃圾桶。”盛醒抬抬下巴，示意沈北意往她身后看。

但是沈北意只是看着盛醒。

“你好浪费。”沈北意嫌弃，“我又不上火，我吃了不就行了。”

沈北意对粮食的尊重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争取一粒米不剩是她的准则。

“我吃过的。”盛醒其实可以轻易挣开沈北意的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任由沈北意的手叠在自己的手背上，盛醒轻声提醒了一句。

沈北意疑惑地朝杯子里面看了眼，“你的意思是宁愿丢掉都不愿意给我吃？”

盛醒：“......”

盛醒突然想撬开沈北意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沈北意没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倒更警惕了一点，怕盛醒真的把关东煮拿去倒掉。

要知道自己参加工作后，最穷的时候连根烤肠都不敢买，对最喜欢的关东煮也是望而却步，自己直接买个萝卜回家煮一煮算是解馋。

连火锅底料都买不起，还不知道为什么脑抽想省一下燃气，萝卜煮得半生不熟，沾着酱油和醋吃，一股萝卜腥气不说，是真的难吃，那天晚上的梦都是萝卜在追着自己打。

沈北意可有些苦中作乐的精神，回想那段比较辛苦的日子，想的还是自己还是太笨了，萝卜直接切块和辣椒粉一起拌了腌制一下估计也没那么难吃。

比起沈北意饿虎吞食的样子，盛醒那杯也没吃什么。

沈北意坚持，盛醒也没办法从她的嘴里把食物夺走。

“你吃这个。”沈北意把新的那杯推给盛醒，“骨汤的，应该没那么咸。这顿我请了，刚好补你一顿。”

“不行。”

沈北意咬着丸子，“为什么？”

“因为我只想吃你请的早餐。”

沈北意再次觉得盛醒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但也没什么办法，答应的事情也不能反悔。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就沈北意和盛醒两个人，玻璃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盛醒看了眼专心吃东西的沈北意，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哎？这里面怎么还有枸杞啊。”

沈北意突然出声让盛醒的手机差点滑到地上。

“赛博养生。”沈北意把枸杞拨下去，说了个盛醒以前从来没听过她说的词。

盛醒轻轻皱了下眉，收起了手机。

28路准时等着两人，摇摇晃晃载着他们往家的方向去，不过对沈北意来说是家，对盛醒来说只是个居住的地方。

嘴上说着吃饱的人，把月饼盒拆了一个，另一个放在盛醒腿上，“预祝中秋节快乐，小甜甜。”

月饼盒里有七枚小月饼和七个流心麻薯，还有一副巴掌大小的金属刀叉和一个小碟子。

沈北意拆开巧克力的月饼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又跟仓鼠一样慢慢把一个月饼吃完，才舒了口气，“咸甜搭配才是王道。”

盛醒摇摇头没说什么。

车上的人极少，沈北意吃饱了就开始无聊地看着车窗外。

云城的城市绿化度其实很高，城区往外延伸是环绕的山。

公交车上的冷气嗡嗡运作着，沈北意的视线由车窗外的风景到车窗倒映的影子上。

上辈子的她绝对想不到有一朝一日，她跟盛醒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因为他们在学校都是装作不认识对方，偶尔才会视线交汇一下然后各自离开，而且沈北意很喜欢在教室她那犄角旮旯的位置窝着，时不时和李平吵架。

自己就挺混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没好太多。

等下回家，沈北意不知道郑雅会是什么态度，书包里装着郑雅的高中毕业证书，这是不是郑雅说自己只有初中学历的原因？

可是郑雅又为什么没有拿走这些东西。

沈北意想起自己的书包里装着关机的手机，她把手机摸出来开机，短信和电话都有，郑思成和郑国强分别回了她的消息。

沈北意犹豫了一下点开，发现是骚扰电话。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放松，沈北意点点手机，上面的基础软件都点不开，是因为还没有办套餐。

沈北意突然想起，她还欠着一千块钱，说好昨天晚上送过去的，结果直接忘了。

僵硬了片刻，沈北意开始担心会不会一回家，家门口是几个等待的警察，那个红发的姐姐指控自己抢劫。

这都什么事啊。

已经十一点了，今天是必然送不了钱了，唯一的做法就是等明天中午请个假回家吃饭，然后把钱送回去。

自己的年龄好像都白长了，沈北意像个咸鱼饼一样摊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灵魂出窍，脑子难得放空。

只是放空没持续太久。

“吃太多了？”盛醒用听起来不像是关心的语气说着像是关心的话。

沈北意一顿，幽幽的目光飘向盛醒，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光落在沈北意莹白的脸上，落在她的曲卷的睫毛上，洒在眼睛里。

心里没有那么拧巴，沈北意就常常显得很慵懒。

夏天发生了什么盛醒不得而知，只能缓慢推理。

“问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沈北意对这关心没什么感觉，倒是直起身体，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离十五号还有几天，你最近还是注意一下手的问题。”

刚才看到血迹的那瞬间，沈北意浑身发凉。

如果都已经提前准备，结局还是无法改变，沈北意都在想要不要走一些极端，逼着郑雅离开这个城市。

“会注意。”盛醒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北意没注意，只想着还好没有发生，不然盛醒就当不了他想当的医生了。

沈北意又把口袋里的硬币拿出来，对着光发现是2015年新出的硬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口袋里摸到这枚硬币的时候还是选择那个五角的。

估计是因为比较新摸着顺手。

这次大爷没睡觉，见到沈北意的时候还把头伸出来跟沈北意打招呼，“小区里的高中生就你回来最晚，每天在外面瞎晃悠什么，沈家姑娘。”

沈家姑娘指了指身后，“大爷，这里还有一个呢。”

大爷朝沈北意后面一看，呦了一声，“还有盛家的小伙子。”

盛醒喊了句大爷好，立马获得了大爷的青睐，不过对于晚归的人，他还是说了几句，“晚上放学早点回家，想玩什么大周末的去玩儿不行吗？”

见大爷的炮火转移了，沈北意踮起脚打算偷偷溜走，被盛醒一把拎住书包，后脑勺被他的手掌一按，“我们肯定不在外面瞎玩。”

沈北意莫名其妙，关她什么事，她也不在外面瞎玩，她把脖子扬起来，看到了天上的弯月。

沈北意脚踩着地上的砖，有些磨磨蹭蹭的，有种过了一会儿，沈北意听到前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楼下等着她的郑雅。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郑雅带了些撒娇抱怨着朝沈北意走近，拉起沈北意的手，“是不是又在外面吃东西了？盛醒吃了吗？”

“吃了。”

沈北意怀疑自己嘴是不是没擦干净，抹了一下嘴角，“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用猜。”郑雅笑了笑，明媚的月光照耀在她身上，显出一种决心，“一一，我想好了。”

沈北意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会和你爸爸商量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