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挥出的拳头生生止住,盛旖光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傅竞泽非常可恶地退开两步,显然不打算轻易解答。
盛旖光向来是个守时守约的人,何况是他约的人,怎么可能耍人玩,哪怕是讨厌的傅竞泽。
他说要决斗,就必不可能临阵退缩!
被耍弄的恼怒让他再也忍不了,猛地挥拳向傅竞泽的脸,却只堪堪擦过他的面皮,没有任何实际伤害。
傅竞泽借着闪躲贴到盛旖光耳边:“我等到中午,在路边见到你。”说完又迅速将距离拉开。
耳廓还残留着热息,盛旖光更快速地挥出一拳,没耐心去无效追问,等把傅竞泽揍趴下就拎着脖子让他都交待出来!
傅竞泽轻松地避开拳头,故技重施:“你问我,男生会喜欢男生吗?”
这一次盛旖光僵硬住,很是怀疑话里的真实性。
傅竞泽不急着退开,唇瓣几乎贴上薄粉的耳垂:“老婆,你那时候看起来好乖。”
小少年蹲在树荫下,拿着细小的木枝在泥土地上胡乱拨弄,丢了魂般,见到傅竞泽时倒豆子般什么都说了,红扑扑的脸上茫然无措。完全忘了面前的是他的死对头,是讨厌的情敌。
就和现在一样,白里透着粉红的脸,逗一逗软软的耳垂也红透了。
盛旖光不知道傅竞泽在想什么,他听完傅竞泽的鬼话半边脸都在发烫,像是受到了某种侮辱,忍无可忍地、毫不克制力道地再次重重挥拳砸向傅竞泽的脸。
傅竞泽没有再躲。
隔着拳套,薄薄一层皮肤覆盖下的指骨与坚硬的颧骨碰撞,将湿润的热息驱离。
傅竞泽的脸偏开了一瞬,毫不在意地转回来,稍显凌乱的碎发下,黑压压的深邃眼眸直直地望入盛旖光的眼底,在那明亮、澄澈处,将自己映进去。
盛旖光维持着挥拳的姿势,指骨隐约被撞得发麻发疼,拳头在傅竞泽白皙清隽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红印。
盛旖光高声斥道:“傅竞泽,你是不是有病?”胸口沉重地起伏着,不受控地发闷。
死对头变得陌生,更难以琢磨了。
傅竞泽却笑:“来吧,别手下留情。”
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盛旖光心烦意乱也不想去探究,发泄般地挥拳,胡乱砸在他身上。
殴打一个不会还手的人没什么意思,将傅竞泽揍得鼻青脸肿后盛旖光摘了拳套,头也不回地跳下台。
哪天他被气死了,绝对得找傅竞泽索命,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傅竞泽孤零零立在比斗台上,好看的脸泛着红肿,嘴角破开渗出缕血丝,贴身的白色背心被蹂.躏得皱皱巴巴,整个人显出被遗弃的寥落,连窗户透进的光也落不到他身上。
看着盛旖光远去,傅竞泽眼底零星地拢起点笑意,让他有了些许温度。
盛旖光憋着气一路走到了门外,冷热交替之下头脑清醒了几分。被太阳炙烤了几分钟后,才下定决心般导了个新的地点。
盛旖光回到拳击馆时,一眼就看到傅竞泽坐在开放大厅的沙发上,拿了瓶矿泉水敷衍地贴着脸,面无表情像失去了痛觉。
盛旖光快步走过去,将他手里已经不冰的矿泉水抢过来,又把另一手拎着的塑料袋扔到他怀里,自顾自坐到对面。
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水,盛旖光才没好气地对像个木头动也不动的傅竞泽说:“没长手吗?”
半个小时过去,傅竞泽的脸因着处理有些肿起来了。
盛旖光看清后立马把视线移到别处,公共大厅里有教练在授课,学员们聚在一起还挺热闹,不时有欢呼声传到他们这边。
不远不近的距离,盛旖光视力好,将教学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在心中啧了啧,果然好线条得练出来,一群人里数教练肌肉最好看,小麦色的肌肤上挂着蜜色的汗液,出拳收拳都干净利落,晶莹的汗珠顺着拳风在空中同样划出漂亮的弧度。
越看越羡慕,盛旖光琢磨着要不要来这里报个班。
正看得起劲,从上方罩下一片阴影,薄荷的清凉混着药膏的味道,很提神。
盛旖光不解:“怎么?”
傅竞泽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上好了,可以走了。”
“哦,你有事可以先走。”反正盛旖光也没其他安排,外面那么热,在这里多待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傅竞泽站着没有动,盛旖光抬头看去时,被刻意忽略的心虚一下子又强烈起来。
傅竞泽好看的脸上覆着大片的红,严重处甚至渗出血丝,肿起的嘴角血液凝固着。淡绿色的药膏被胡乱抹在伤处,一点也不均匀,红与绿驳杂在一起,又惨又滑稽
如果是别人做的,盛旖光一定要抓住机会狠狠嘲笑傅竞泽。
将要出口的斥责憋了回去,盛旖光假装镇定的:“别挡我视线。”
傅竞泽扯了下嘴角,终于动了,不过是在盛旖光身边坐下,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
那边教练示范教学已经结束,站在旁边检查学员们的动作是否标准,不时上手帮助调整。
大概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教练和学员们说了几句往这边走过来。
“两位是对拳击有兴趣吗?”问的是两位,眼睛却只看向盛旖光。
盛旖光笑:“是啊,想练练肌肉。”更深层次的原因没有说,当着傅竞泽的面太丢人。
教练:“您住在这附近吗?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看几次,或者您今天有空的话等我教习结束带您参观下这边的环境设施。”
正要答应下来,傅竞泽先开口了:“我们等下有安排。”
盛旖光看过去,没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
教练仍是看着盛旖光:“这样,那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您过来的话可以提前联系我。”说话间已经递出了手机。
盛旖光点头,用手机对着扫了下。
寒暄几句后,教练回去了。
“这边太远,你过来不方便。”傅竞泽幽幽道。
听到他的声音,盛旖光才想起来追问:“我和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傅竞泽似乎心情不好,语气有点冷:“有个拍卖会。”
盛旖光迟疑几秒,盯着他的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拍卖会?”他又不傻,傅竞泽现在是大老板,顶着这幅形象去可能有熟人的公共场合多少是不太好。
傅竞泽:“嗯。”
盛旖光没去过拍卖会,还挺好奇的。纠结了几分钟,对傅竞泽说:“那先去趟超市。”
傅竞泽不反对,在盛旖光的指示下将车停到了商场外,又被勒令不许下车。
等盛旖光走出段距离,傅竞泽才拿过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拨电话。
接通后:“带上嘉礼的请柬,到拍卖场门口等我。”
随便进了家杂货店,盛旖光从货架上挑出口罩和棒球帽,想了下又拿了份不同颜色的,回到车里。
傅竞泽在驾驶位上假寐,听到动静才睁眼。
“等下戴上口罩和帽子。”盛旖光挑出黑色的帽子和口罩递过去,给自己留下白色口罩和灰蓝色棒球帽。
“好。”
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是靠着湖的一栋独立建筑,三层高,设计很有风格。
停车场已经停了很多豪车,一楼大厅的迎宾处不时有穿着讲究的人入内。
督促着傅竞泽把帽子和口罩都戴好,确认看不出明显严重的伤痕后才和他一起下车。
傅竞泽的助理早了几分钟到,在一楼门口处等着。
“傅总。”说完又对盛旖光微笑着颔首,显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称呼。
盛旖光笑笑回应没太在意,目光转向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一心想着拍卖场里面是什么情形,是不是和电视里演的一样。
傅竞泽主动介绍:“我爱人。”冷淡的眼眸在此刻柔和了些许。
助理忙道:“傅太太下午好。”
听到这个称呼,盛旖光一时间并没意识到是在喊自己,三方沉默的时间长了才后知后觉看向助理,尴尬地回应:“下午好。”
略过这段小插曲,盛旖光和傅竞泽在司仪的指引下入座了座位。
拍卖厅很大,座位相对来说不多,宽松地排列开来。他们入座时里面已经快满了,拍卖台上拍卖官已经就位。
盛旖光把玩着号码牌,有些期待今天的藏品。
傅竞泽递过来记录拍卖品信息的小册子:“还有十二分钟。”
盛旖光接过来翻看,随口问:“你今天想买什么?”
“看你。”
动作顿住,盛旖光警惕地:“我之前说的话都算数,别想用金钱迷惑我。”
傅竞泽看着他,露出的黑色眼眸里溢出点笑意:“真的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想也别想。”说着,盛旖光将拍卖的小册子扔回傅竞泽怀里以示拒绝。
傅竞泽解释:“没有想迷惑你,只是想让你消气。”
被讨厌的死对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盛旖光耳根烫烫的,别过头去强硬道:“我生气不用你管自己会好,你别再气我就好。”
将小册子翻到第21页,傅竞泽说:“这辆车你应该会喜欢。”
听到车,盛旖光又把头转回来,勉为其难地凑过去看了看,安静半晌后才承认:“嗯,喜欢。”
上世纪的限量版豪华跑车,流线式车身兼具动感与美观,特殊的浅天蓝色外漆搭配金色涂层轮毂,经典的卡姿兰式大灯。
比傅竞泽车库里那辆深蓝色的还要合他心意,他实在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不过起拍价就800万了,上不封底,盛旖光艰难地挪开了视线。
触及盛旖光眼中的晶亮,连浓密纤长的睫毛都透着光,傅竞泽喉结动了动:“买给你。”
盛旖光呆呆地看着傅竞泽,死对头居然说给他买车?
死对头以前可是连作业都不给他抄的小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