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余意的脸红透了。

“你……你……我……别说了……”

余意支支吾吾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能如此确定他喜欢的是自己。

“钟寒……”余意低着头，闷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钟寒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其实，我……暗恋了你五年。”

余意抬头，眼神慌乱，虽然他早就知道，但从钟寒嘴里听到，还是很惊讶。

尤其是他的语气太温柔，像是回忆起一件美好的事。

钟寒主动握着余意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刚洗完澡的钟寒，身上带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头发软软的垂在耳边，看向余意的眼里带着眷念。

“是不是很惊讶？我没骗你，我们大学的时候就见过了，而且见你的第一面……就被你强吻了。”

钟寒说起这件事，忍不住笑了，“你肯定不记得了，当时你可是醉醺醺的。”

“什么……强吻……”余意的耳尖红的可怕。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天钟寒和沈千帆一起出去喝酒，大学时候的钟寒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

看人看事永远都是那副平淡无所谓的样子。

好像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去酒吧也是沈千帆硬拉着他去的，酒吧老板是沈千帆的朋友，钟寒更像是蹭酒的那个人。

他其实并不喜欢酒吧乱糟糟的环境，人多，音乐声又吵，很烦人。

可某种程度上，他并不讨厌这种场面。

越乱的地方，钟寒越能感觉到清醒。

或许是父母职业的影响，钟寒从小到大看过太多血腥的东西，那些关于死亡的研究，明晃晃的摆在家里。

他的父母对职业痴迷的程度，比他这个儿子还要重要。

没有温馨的家庭教育，有的只是父母讨论案件，讨论被害人……

即使后来他的父母去了大学任教，依旧没有改变，书房里到处贴着各种骇人的照片。

钟寒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所以他对于人生，对于情感，对于生命，都有一种缺失。

好像这些都是脆弱，不堪一击的，以至于人生也是没有意义的。

外在的情感压在物理的躯体上，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感情足够美好时，让人留恋。

但当它变质时，会夺走人的一切。

对生活，对未来，钟寒没有任何期待，只不过是平平淡淡的走下去而已。

直到他遇见了余意。

被沈千帆多灌了几杯，钟寒有些头晕，打算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洗手间里比外面安静了许多。

冷水的刺激让他感觉到了舒适，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门口，一个喝醉的男生正扶着墙东倒西歪。

钟寒侧身想躲开他，酒吧嘛，最常见的就是醉酒的人。

可那人像是和钟寒过不去一样，钟寒往哪走，他就往哪靠。

就是不让他过去。

钟寒眼神冷漠，抱着胳膊站在墙边，看着这个醉醺醺的人。

一看年纪就不大，应该和他一样是附近的大学生吧。

“哇……好大的……冰淇淋……”

余意已经出现幻觉了，他看着眼前和他一般高的冰淇淋，想也没想就咬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吻，钟寒根本来不及闪躲，他就扑了上来。

像是啃噬，又像是亲吻，钟寒瞪大眼睛，感受着嘴唇上的躁动。

他甚至忘记推开身上的人。

心跳渐快，钟寒一把推开他，有些头晕的靠着墙。

对方抬起头，眼神迷蒙，红着脸，完全没有一丝清醒的样子。

钟寒擦了擦嘴，眼神阴狠，他揪着余意的衣领，想骂人的话在看到对方的脸时，咽了回去。

白皙的脸上带着红晕，清秀可爱的男生正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他。

余意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好渴，想吃冰淇淋……

钟寒的大脑瞬间麻痹了，余意凑上来的时候，他完全顺从着，任由余意对他胡作非为。

头顶的灯光颠倒晃动，钟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人压在墙角，完全凭着本能掠夺着对方的一切。

急促的呼吸声缠绕着，钟寒猛然推开他，不可置信的远离他。

他以为缺失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毫无波动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青春期时的平淡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原来自己喜欢男人。

说来真是可笑，竟然在这种荒唐的境地下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

钟寒把目光投向对面的人。

他，也是吗？

他的手还没伸出去，手机响了，与此同时，几个男生匆匆走了过来。

“哎，小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快回去吧，一会小意发酒疯，我可看不住。”

“走吧走吧，快走。”

钟寒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扶着那人离开，他正要追上去问问他们是哪所学校的。

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

一张丢失的校园卡。

是那个男生的。

余意，传媒学院，广告专业。

钟寒盯了良久，这算什么？天赐良缘？

“钟寒，你这洗手间去的也太长了吧。”沈千帆在电话另一头，道：“回去了，一会宿舍关门了。”

钟寒抬头，用一种近乎执拗的语气，说道，“千帆，我要谈恋爱了。”

沈千帆：“啊？你喝多了吧。”

钟寒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花费了点时间去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毕竟以前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最后，他确定了，自己喜欢男人。

那时他先入为主的以为余意喜欢男人，所以在他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之前，他都没有去找他。

可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等他终于决定要去认识余意时，却发现，余意是个直男。

太明显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和女生说话会脸红，和男生相处时，也没有丝毫距离感，会羡慕的看着校园里的情侣。

会在许愿树上挂上自己想交女朋的愿望……

钟寒看着余意挂起来的牌子，特别想把树砍了！

这是在耍他吗？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他也没有多喜欢余意，只是因为那个吻，有些注意他罢了。

大晚上的，钟寒走在陌生校园里发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感兴趣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正皱着眉头思考着，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没注意到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雨。

“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余意举着伞，站定在钟寒身前。

钟寒抬头，这不是偶像剧吧……

余意把捡到的钥匙递给钟寒，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钟寒默默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这算什么？

自此开始，余意就像是他生命中的魔咒，不停的闯入他的世界。

或许是学校太近了，余意虽然很宅，但也会偶尔和舍友一起出来。

钟寒每次去余意学校参加篮球比赛，总能在校园里碰见余意。

有的时候他闲着无聊，只是去走走，也能碰到他。

那么大一个校园，那么多人，唯独回回都会碰到他。

钟寒有些悲哀的发现，他好像只喜欢余意，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了。

沈千帆正剪着片子，听着钟寒的情感问题，道：“我说你最近怎么变化这么大，敢情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果然爱情让人性情大变。”

“不过，对方是直男也就没办法了，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太痴心，男人变心比什么都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钟寒，你这就属于一片平静的湖里，落进去了一颗石子，波动了你的情绪，所以你把石子当成了宝贝。”

“可是啊，以后你会发现能波动你情绪的有很多，湖里的鱼，落叶，雨滴，以及其他石子，最开始的石子也不过如此。”

钟寒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他反驳道：“不对，我不是湖，余意也不是石子。”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杯水，稀松平常，没什么特色，直到有一天，不小心染上了颜色。

独属于一个人的颜色。

余意就是他的黑色，只有余意，再也染不上其他颜色。

钟寒回想起他和余意第一次见面，还是会觉得造化弄人。

他握紧余意的手，“是不是像孽缘？”

“抱歉……我都不记得了。”余意真的想回到大学的时候，好好的看看周围的人。

那样他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钟寒。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钟寒握着余意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痴迷的盯着他，“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意外的吻。”

“你很温柔，善良，对小动物很好，会随手捡起地上的垃圾，听音乐的时候会笑，会帮助同事，会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问题。”

“对所有人都很好，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会一个人坐在公园里享受自然，会把喝光水的瓶子主动递给拾荒老人，会主动让座，和我打招呼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只要看着你，我就会觉得生活充满了颜色，你让我感觉到感情的美好。”

钟寒总是能平静的说出让余意羞愧不已的话。

他才没有那么好。

“别说了……”余意完全不敢看钟寒，“我知道了……知道……你很喜欢我了……”

“所以不要自卑，不要没有安全感。”钟寒轻轻抬起余意的头，那双眼里满是羞涩。

“我只会越来越喜欢你，喜欢到让你害怕。”钟寒的语气很轻，带着不易察觉到的疯狂。

“小意，你一定要一直喜欢我。”

“嗯！”

余意垂眸点头，睫毛微微颤抖，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快速滋长，直到占满整个心间。

这一刻，余意真正的体会到了，也彻底明白了，他喜欢钟寒。

他真的喜欢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