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意想，自己大概是跟不上钟寒的思路。
完全搞不懂他想做什么。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每天都在“努力勤奋”的打工。
即使和钟寒有工作上的接触，也尽量保持距离，生怕听到不该听的。
可即使他再怎么躲避，终归在一家公司，一个部门，根本躲不开。
余意放在身侧的手都在颤抖，听着钟寒说着此次出差的事宜。
“介于程浅要进组，没办法两头跑，所以这次广告片拍摄只能按照程浅的时间。”
“总公司那边会负责具体的执行，你需要把完整的策划案发给我，等到了那边我们会开会讨论。”
“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次广告片的拍摄有额外的奖金，加油吧。”
听到有奖金，余意抬起头，目光纠结。
“嗯，我会努力的。”
余意回到工位，从文件夹里找出了打印好的辞职信，想了想，还是扔进了碎纸机。
为了程浅和奖金，再忍忍吧。
钟寒没有挑明，或许一开始就不打算明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
“和老大一起出差？啊！我的小意要和别人住一间房了~明明是我的特权！！”
张佟鬼哭狼嚎，余意浑身一震。
绝对不可以！
“你想什么呢，公司肯定是给老大单独定一间。”
余意假装镇定，心里已经默默想好对策，就算钟寒真的同意住一间，余意也要自费自己单独开一间。
没发现钟寒暗恋自己之前，他还能平静的看待钟寒。
如今，在余意眼里，钟寒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图谋不轨！！
“晚上有时间吗？讨论下这次广告的拍摄？”
钟寒浑身散发着魅力，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余意记得下午的时候他穿的不是这件西装。
“加班吗？可以。”
钟寒的眼神暗了暗，有些不悦。
［啊？加班？无聊。］
“嗯。”钟寒有些失落的转身。
余意好像看见了他头顶的乌云一般，整个人的羽毛瞬间落了下去。
真的就那么失落吗？
下班后，同事们都回去了，有几个加班的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直到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余意一人，钟寒才从自己办公室抱着电脑走了出来。
拉过隔壁的椅子，坐在余意身旁。
“我看了看，也和品牌方简单沟通了一下，这个画面需要修改一下。”
“需要突出的是产品，不是代言人，懂吗？”
“我知道你是程浅的粉丝，但是个人感情还是不要带入到工作中。”
余意低着头，听着钟寒的话。
［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难道我的语气很严厉吗？］
［他不会哭了吧。］
钟寒放轻声音，“你的方案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小地方需要调整，很正常。”
“我马上改！”
余意始终不敢看钟寒，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
钟寒侧着头似乎在看他的屏幕，实际上眼神一直盯着余意的侧脸。
两人靠的很进，余意能闻到钟寒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很舒服。
靠在他胳膊旁的手腕上，带着一块昂贵牌子的手表，手指纤长有力，很白。
余意想，他的手真好看。
改好后，余意微微侧了下身体，钟寒下意识靠了过来。
太近了。
余意不敢抬头。
钟寒专心的看着方案，眼神认真。
明明他没有想任何关于自己的事，余意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以，先这样吧。”
钟寒很满意，但总公司那边派的人，目前他还不知道是谁。
只要别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就好。
“饿了吗？请你吃饭。”
钟寒起身站直，把椅子推了回去。
“不用，我回家吃就好。”
“客气什么，走吧。”
钟寒兴奋的眼神根本掩盖不住。
余意面色纠结，手指揪着衣服不知所措。
“嗯。”
余意关上电脑，只拿走了自己的手机，他有些局促不安的跟在钟寒身后。
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吃饭，就在不远处的商业街，找了一家私人菜馆。
很有生活气息，人不多不少，香味扑鼻。
“想吃什么，随便点。”
钟寒把菜单递给余意，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他。
余意竖着菜单，挡着自己半边脸，指了指菜单上写着“招牌”字样的菜。
他向来没什么忌口，而且现在他根本没心情吃饭。
服务员走后，余意沉默的盯着眼前的白瓷碗，他正在想找什么话题。
“老大，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不怎么来。”
余意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尴尬，快要尴尬死了。
“最近工作挺累的，听说公司收益增长了很多。”
“没有，这个季度因为某个歌手，赔了一部分。”
钟寒太直接了，有什么说什么，两人的交谈都有些进展不下去了。
“那……挺亏的。”
“嗯。”
他为什么回一个“嗯”？
余意不明白，现在的情景他感觉不到吗？
这么尴尬，回一个“嗯”。
“老大，我们出差住哪？”
“公司宿舍。”
说起这个，钟寒就不开心，住酒店的机会没了，不能和余意睡一间房了。
“太好了！”
钟寒：“嗯？”
“……啊……一直听说总公司的宿舍特别豪华……”
余意忙解释。
“确实豪华。”
钟寒想，再豪华有什么用，又不能和余意住一间。
“应该会遇到很多明星吧。”
“难说。”
“总公司食堂的饭好吃吗？”
“不知道。”
“合作的是哪位同事？有没有联系方式？”
“没有。”
余意：……
这绝对是余意遇到的最难搞的场面，他一个不爱说话的人都在努力寻找话题了。
怎么钟寒几个字就给他堵死了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钟寒说话的方式是这样的。
余意沉默了，爱说不说，反正手里项目结束后，他就要辞职了。
菜很快上齐了。
余意只顾着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钟寒也不觉得尴尬，一直给余意夹菜。
他倒是乐在其中，一点没发现余意的不自在。
钟寒完全把这次吃饭当成了约会。
虽然是自欺欺人，但钟寒乐在其中。
［和小意的约会，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一会还可以送小意回家，更像约会了！］
［不对，这就是约会。］
余意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钟寒的想法透着古怪。
“余意，你有女朋友吗？”
钟寒忽然开口问道。
余意吓得呛了一下，“没……没有。”
钟寒笑道：“家里人不催你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要谈个恋爱吧。”
“我不急……不着急……”
余意红着脸，血色上涌。
“你喜欢程浅那种类型的女生吧。”钟寒分析道：“不好找啊，程浅的性子太特殊了。”
“也还好吧，温柔善良。”
余意觉得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有很多很多啊，他喜欢程浅不是因为性格，是因为舞台和演技，还有一点年少的悸动。
舞台上的程浅，就像是闪闪发光的珍珠，光彩夺目。
“她？温柔？”钟寒没忍住，笑了，“那你是没见过她追着男生打架的样子，有名的小霸王，从幼儿园到初中，没有一个男生是她的对手。”
“程浅可是会拳击和柔道，最近还在学武术。”
“她揍人，很疼的。”
余意一脸惊讶，这和他了解的程浅一点也不一样。
“当然，这和公司为她打造的人设相背，所以程浅在荧幕上不能暴露本性。”
钟寒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他似乎是想打破余意对程浅的美好想象。
可听他的语气，又像是在随口聊天。
“程浅，永远都是充满元气和活力。”
余意并不在乎，反而很开心，提起程浅，他的眼睛都变亮了。
这也是令钟寒最难受的一点，不论程浅什么样，余意对她的喜欢只增不减。
而他无论多喜欢余意，余意都不会喜欢他。
喜欢直男的悲哀，大抵如此。
无论付出多少努力，一点用都没有，他也只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余意眨了眨眼睛，继续吃饭，原来钟寒是这样想的。
怪不得他不表白，他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他。
通过幻想来缓解爱而不得的愁闷吗？
听起来很傻。
“我吃完了。”
余意放下筷子。
“我送你回家，服务员，买单。”
钟寒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他的笑容就像是刻在脸上一般，笑容之下的表情从来不会轻易表露。
余意心里很不自在。
他看钟寒，始终隔着一种无形的障碍，真正的钟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车……堵在停车场了……”
钟寒不擅长说谎，余意也没有拆穿他。
“……坐公交吧？”钟寒试探性的问道。
“嗯。”
余意点头，没有拒绝，按理说他应该拒绝。
他确实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钟寒，可是今天他似乎不对劲。
钟寒那么自信的一个人，面对自己也变得小心翼翼。
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总会不由得紧张。
余意甚至有点期待看见钟寒手足无措的样子。
普普通通的他，被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喜欢上，这种感觉很奇特。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喜欢他，虽然对方是个男人。
余意的心莫名痒了一下，公交车慢悠悠的晃着，余意假装没站稳，跌了一下，头撞在了钟寒的胸口上。
他故意的。
“小心。”钟寒扶了余意一下。
余意抬眸，清楚的看到了钟寒眼底的慌乱。
“对不起，老大，我头有点晕。”
余意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言，正好公交车驶过减速带，余意直接撞进了钟寒的怀里。
剧烈的心跳声，胸口的起伏。
余意察觉到钟寒微微发抖的身躯。
他连忙站直，面朝窗外，手心都在冒汗，原来钟寒面对他会如此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的霓虹灯太过刺眼，余意好像看见无数光芒在眼前流转。
怎么办？
他忽然觉得这样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