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毒辣的太阳众生平等地照射在每片没有屋檐的土地上。
苏春烟在小巷口站了一会儿,被热得满脸通红。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十分钟前,是许昌加了三个感叹号的“马上就来!!!”,陆放依然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她有点心浮气躁起来,把额头上几缕被汗水沁润的发丝朝后拨了拨,不耐烦地跺脚。
五分钟后,一辆明黄的出租“咻”地一声停下,车门打开,许昌的大嗓门从车里冒出来:“哎哟喂我的大小姐,瞧给你热得,快上来快上来!”
苏春烟最不高兴别人叫她大小姐,瞬间拉长了脸,一声不吭地坐到后座。
许昌瞧她一眼便知道她又犯了什么德行,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刚刚二道口那边堵车,叫你等久了,是许哥的不对,许哥请你喝奶茶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苏春烟烦躁地刷新着微信界面,没好气地出声:“随便!”
许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可难为不到我,新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奶茶店,里面的新品就叫随便!”
苏春烟彻底不想理他了,闷着头看窗外。
这一看,便叫她发现不得了的事情:“师傅等等!停车!快停车!”
司机一脚油门刹到底,然而还是没来得及赶上,苏春烟对着斑马线的那头大喊:“陆放!”
许昌跟在她身后跑得满头大汗:“别追了大小姐,陆放那自行车骑得跟小电驴似的,追不上。”
苏春烟一下子转过头来:“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许昌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看到了看到了,他和付而秋一起去学奥数呢。”
付而秋?
这是苏春烟这个月里第四次听到这三个字了,她其实并不关心,奈何这个名字总是伴随着陆放出现。
苏春烟仔细回忆着方才陆放身旁那个匆匆一瞥的身影:规规矩矩扎在脑后的马尾,被宽大的校服笼罩着看不出身材的背影,脑海中突然蹿出一个不妙的想法:陆放他难道不喜欢自己这个公主,反而喜欢上了平平无奇的丑小鸭付而秋?
苏春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呸呸两声,都怪杨羽瑕和宋娆两个最近看了太多丑小鸭文学,还成天讲给她听,搞得她都快被“王子永远会喜欢上丑小鸭”这种奇葩思维洗脑了。
司机把车窗摇下,探出头对着苏春烟和许昌大喊:“这里不能久停!你们还上不上车?”
苏春烟瞪了司机一眼,恨恨地拉开后座坐了上去。
许昌摸摸后脑勺,对着司机赔笑:“师傅您别理她,就是个大小姐脾气。”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苏春烟一眼,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皮肤白皙,脸上蒸腾着水蜜桃般的酡红,睫毛长得不像话,自然卷的秀发扎成两缕垂在肩膀,明明只套着最普通的校服外套,看上去却既精致又随意,浑身散发着一股少女特有的生动活力。他想起另一位乘客对她的称呼——“大小姐”,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两句:还真是个大小姐!
新街那边居然还真有奶茶店新品叫“随便”,许昌给苏春烟点了一杯,粉粉嫩嫩的水蜜桃味,还去隔壁买了块草莓蛋糕。
“随便”的味道不错,草莓蛋糕的甜味也叫人满足,苏春烟的火气消散了些,她坐在奶茶店里哼哼唧唧:“陆放不来就不来,我们自己去给宋娆布置生日场地。”
许昌顺着她:“行行行,咱们自个儿去布置,不过明晚有老班的课,咱们要布置也只能今晚——能行吗?”
老班是三班的班主任,一个头发花白、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头,不过爱笑归爱笑,他罚起人来可从不手软,苏春烟虽然胆大,但也不敢在他的课上造次。
今晚......
苏春烟不说话了,她咬了咬嘴里的吸管,垂下眼眸:“再说吧。”
喝完奶茶,两个人赶去游乐场和杨羽瑕宋娆两个人汇合,一行人坐了摩天轮、玩了海盗船,宋娆还神枪手附体射中一只超大型垂耳兔玩偶,苏春烟摸着垂耳兔柔软的绒毛,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中午疯了一中午的代价就是,下午的时候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澎湃,苏春烟在桌子上撑着手打瞌睡打得昏天黑地。最后一节课是历史,杨羽瑕朝她扔了一团小纸条,苏春烟打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字:“走?”
苏春烟点点头,又去看坐在前排的宋娆,杨羽瑕对着她摆了摆手,苏春烟便收回目光,在心里撇了撇嘴,好吧,毕竟宋娆可是优等生。
历史老师转过去写黑板的时候,苏春烟和杨羽瑕默契地对上眼,从教室后排偷偷溜了出去。
刚出校门,杨羽瑕便长出一口气:“可算出来了,陈教再讲下去桌子都要被我磕出天坑了。”她伸出手,大大咧咧地揽住苏春烟肩膀:“走,咱们去网吧打两盘游戏?”复又想起网吧里的环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忘了你不去这种地方,不然去我家?今晚我爸妈不在家。”
爸妈。
这两个词不知哪里勾动了苏春烟的心弦,她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下,望着校门口的水泥地面:“不去了,我一会儿回家。”
“啊?”杨羽瑕睁大了眼,“回家有什么好玩的......好吧好吧,那你先回去,我去操场上练会儿跑步。”
苏春烟背着书包回了家。
苏宅的大门敞开着,车库里的灯光也亮着,她推开门,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男士皮鞋。
苏春烟顿了顿,对着房间里面叫道:“爸爸?”
“唉!袅袅!”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对着苏春烟张开手:“爸爸出差回来了,想不想爸爸?”
苏春烟低头绕开他的拥抱,朝里面张望:“妈妈呢?”
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复。
苏跖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刚刚小慧进卧室里去了,可能是身体不太舒服去休息。”
他尝试把苏春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爸爸这次去了趟夏威夷,给你带了那边的特产回来,你看......”
苏春烟径直上了楼,把房门反锁起来,压根不想听他后面说了些什么。
进了房间,苏春烟放松地趴在床上,心底却充斥着低落的情绪。她掏出手机,对着熟悉的头像发消息过去:【今天我爸爸回来了。】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苏春烟开始朝上翻,消息满满当当持续了好几年,每次她有什么不高兴的都会对着手机那头发过去,考试成绩不理想、玩游戏输了,甚至是被蚊虫叮咬这种简单小事也会连发好几条消息抱怨,对面的人总会耐心回复,给予她安慰。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苏春烟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陆放放学后不再和他们一起,也几乎不再回复她的消息了呢?
苏春烟想不明白,就像她想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一样。
苏春烟正发着呆,楼下忽然传来响动,她汲着拖鞋下楼,原来是苏跖在收拾行李箱,见到她下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袅袅?”
苏春烟视线从地上打开的行李箱缓缓上移到苏跖的脸上,虽然没说话,但是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苏跖苦笑着把行李箱合上:“一会儿还有趟去德国的飞机。”
苏春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你回来就待两小时?”
“公司临时接了一笔德国的急单,本来打算直接从夏威夷登机不回国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说着,苏跖看了看卧室的门,可惜,想见的人回来一趟还是没见着。
他拖着行李箱朝外走,苏春烟也跟着走了几步,离开大门时,苏跖转过身,朝着苏春烟张开双手,可惜,哪怕他等了将近十分钟,苏春烟也没有回应他的这个拥抱。
苏跖看了看手表,还是决定先上车,临上车前,他想了想,又将行李箱里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来,放在草坪的篱栏前:“袅袅,上次爸爸错过了你的生日,对不起。还有,生日快乐。”
......
车子早已远去得看不见踪影,苏春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大门口。她本想直接回到卧室去,犹豫半晌后,低头将那个盒子捡了起来。
盒子包装得很精美,上面系着粉色的蝴蝶结、贴着粉色毛绒兔的贴纸,苏春烟将盒子打开,是一根打磨精美的陨石手链,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各色陨石被精心雕刻,其间点缀着金属打造的花朵和叶子,看起来既充满收藏价值又具有观赏性。苏春烟想起苏跖说的他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礼物,多半就是这条手工艺品手链。
她盯着手链半晌,最后还是没有戴上,将手链放进了自己的收藏盒。
放完手链后,苏春烟心情复杂,忍不住对着那个不会回复的头像发过去一条消息:【你说人为什么都会变呢?】
账号自然没有回复,苏春烟却忽然见到对面头像亮光一闪而过。这是不小心登录之后又开了隐身?
苏春烟又点开陆放的游戏账号,依然是灰白一片,鬼使神差地,她登上自己积灰的贴吧账号,点开关注列表里唯一的用户,打开主页后更新出来一条新帖:梧桐道晚上可真吓人[图片]。
显示发帖时间是刚刚。
梧桐道是一中飞凰楼的必经之路,而飞凰楼是学校的教研重地,平时除开教学组各老师,就只有参加奥数比赛的学生才能去里面培训,因此,此话一出,帖子下面立马新增几条整整齐齐的回复:[膜拜大佬][膜拜大佬][膜拜大佬]。
苏春烟的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那张图片上,夜晚梧桐道的灯光被两旁的梧桐树叶遮挡得七七八八,只有少许微弱的灯光照射进来,照片的角落里,陆放的身影入境了大半,然而这不是重点。
苏春烟盯着陆放身旁的那一小片白色衣袖,那是另一个人不小心入境的校服手臂,白色的条纹线上有一团被浸染的蓝色边缘,苏春眼认得这块蓝色,她今天中午才与这团蓝色边缘的主人擦肩而过——
“付而秋。”苏春烟喃喃出声。
这是她第五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一次,出自她自己的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收藏我的下一本预收啊(荡来荡去)有人吗(长啸)到底有没有人(悲鸣)什么你想收藏我的预收(喜出望外)抓住衣领拖过来(手舞足蹈)什么?你不仅想收藏《嫁鬼》,你还想收藏《邪神塞蕾》?(高兴得发疯)你人也太好嘞(荡来荡去)简直是天使(痛哭流涕)祝你发财祝你暴富(哐哐磕头)好人一生平安(荡得全森林都知道有人要收藏《嫁鬼》和《邪神塞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