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毫无破绽的笑容。

从容得好像真的是一般熟人好久不见偶尔遇见的样子。

“这是？”

牧行仿佛才看到柯泉的师弟，视线从柯泉移向他，疑问的同时仍保持微笑。

“是学弟。”柯泉目光躲闪了下，在牧行再次看向自己时，又补充道，“跟我一个导师。”

“哦，也就是同门师弟啊。”牧行抬起脚步，友好道，“师弟你好，我是他的……”

“牧行。”

柯泉一个平移挡到牧行面前，打断他的声音，阻断他走向师弟的脚步。

师弟懵懵地看着柯泉边用力推着牧行让他离开这里，边似乎在跟牧行说什么。

“我跟他有些事。”柯泉回头看了看师弟，对他道，“先走了。”

他的话语和动作，都多了刚才在他面前没有的仓促匆忙，仿佛真的有急事般。

很快，他们拐进楼梯间，在他眼前消失了。

学长……在那个人面前，看上去很慌乱？

这个学长，明明是个冷美人，那种镇定稳重的气场不会有错，但是，竟然也会有这种不大冷静的样子……

柯泉推着牧行的时候，牧行已经在主动往楼梯间走了。

进入楼梯间后，柯泉的手才离开他的上衣。

柯泉正准备问话，然而，牧行突然转身，看起来是想要再回走廊上。

柯泉一惊，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衣服。

谁知，牧行直接停住了。然后仅仅一秒钟，他顺着柯泉的拉力，迅速转回身体。柯泉完全来不及收回力气，身体不由向后倒。

牧行抓住他的手腕，依然是顺着他的重心，将他压到墙上。

柯泉瞳孔骤缩，看着突然逼近自己的牧行，那熟悉又陌生的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间的距离，此时一下子被压缩到近于零，鼻尖几乎相触，稍微往前动一下，身体就会紧贴在一起，侧一下脸就可以吻到对方的唇。

九月秋老虎正凶，气温还是高。两人□□散发的热气似乎要冲破薄薄的衣物，与对方交融在一起。

牧行近距离看着柯泉睁大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在震惊诧异中晃动，接着被渐渐燃起的怒火吞没。

你竟然做假动作——牧行仿佛听到柯泉在质问自己。

柯泉的手腕传来痛感。

牧行的手抓得很紧，似乎不想分开，似乎想与柯泉的手腕镶嵌在一起。

也好像在压抑什么情绪。

柯泉从牧行的眸中，看出那是一种很危险的欲望。

好想吻他。牧行心想。为什么看到他生气，会这么想吻他？

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所有的已经冷静了两个月的细胞感知，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唤醒了，血液在沸腾，男性荷尔蒙气味愈加浓烈几近爆棚。

如果不控制，差一点儿，就吻……

但牧行很快察觉到，柯泉紊乱的呼吸和颤抖。

牧行略微镇定下来。他侧过脸，没有去吻柯泉，而是贴近柯泉的左耳，轻声问道：“你是怕我在他面前说什么？”

他的呼气与吐气吹拂柯泉垂落于耳上的碎发，摩擦耳廓。

“还是怕我对他做什么？”他继续压着嗓音问道。

“……”

牧行慢慢离开柯泉，同时松开手。

柯泉揉着手腕，后背不再紧贴墙壁，感觉身上都是汗。他盯着牧行，牧行也仍看着他，并伸过来手。他立即明白牧行要干什么，快速避开，不让牧行握自己的手。

牧行保持伸过来手的姿势，神情也未变，只是偏了偏脸，眼睛看向楼梯间外的走廊。

柯泉呼吸一滞。他能读懂他的意思：如果不握着他的手，他又会从他身边走开，回到走廊上去找师弟。

你握住我的手，我才不会从你身边离开。

牧行转回来头，看着柯泉脸上的神情。他似乎也读懂了柯泉，唇角轻轻地翘起来。

你要握紧我的手，不要让我逃走。

熟悉的让人讨厌的笑容。

牧行看到柯泉蹙起眉，估计是他的笑刺到他了。

就在柯泉要做出动作时——

“算了。”牧行将手收回去，说道，“你不想，就不勉强你了。”

柯泉眸中再次闪过诧异。但只一瞬，他就恢复表面平静。

两个月没见……还是这个样子。认识牧行半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他还是……搞不懂牧行。

甚至好像比之前更搞不懂他了。

他现在，好像是真的关心他的感受，又好像是预料到他会有非常完美的对策，而及时把问题撤销掉，不让他破解。

柯泉内心有些复杂。

牧行这次没有强迫他，像是只逗一逗他，就像那种把一个食物喂到他嘴边，逼他正准备吃到嘴里时，又突然把食物拿开一样耍弄他。但是他说话语气，又听上去没有开玩笑的戏谑之意。

柯泉转身，一声不吭地下楼。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牧行的声音跟着传入耳内：“你去哪儿？”

“你不是说跟我有些事吗？”牧行继续问，“是什么事？”

柯泉一路缄默不言。走到文学院门外，他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牧行。

未等柯泉开口，牧行先说道：“我也要回宿舍。”

“……”柯泉略微垂下目光，接着转身，“你过来。”

一般来说，很少人会去学院楼的侧面和后面。柯泉带牧行来到文学院后面的树林里，这个方位是不会被学院楼任何窗户看到的。

“你来文学院干什么？”柯泉站在牧行面前，问道。

“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牧行盯着柯泉，问道。

柯泉被丢过来的问题砸得猝不及防，眼神有点儿不稳，但还是定住了。

“你是来找我？”柯泉以为他的问题一方面真的是问题，另一方面就是答案。

“不是。”牧行道。

“……”

牧行仍盯着柯泉，眼神无丝毫动摇。

他好像没有说谎。

反而是柯泉，目光有些想移往别处了：“那你是来……”

牧行说：“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柯泉：“……”

柯泉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忽然像脑子进水了一样，想要问牧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奇心害死猫。为什么要好奇这种问题。不该有这种好奇心。都已经决定要斩断那条线了。

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柯泉完全不想回答牧行这个问题。

他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好像藏在心里的什么东西要被拽出来，它在反抗。

但是。

如果，他不正面回答“为什么”，基本也等于抛出答案了。

而他又不可能回答“为什么”。

如果回答，就等于承认了这个前提——他确实在躲他。

“我没……”

“你现在还在躲着我。”

牧行注视着柯泉，说道。柯泉眸光躲闪到一旁。

“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来这里。”牧行抬起脚步，道，“但是，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声音越来越近。柯泉转身想要逃离，牧行却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要再躲着我了。”牧行缓缓道，“我很想你，柯泉。”

他的声音很清晰，柯泉听出他有在放轻语气，但与自己快速的心跳声合在一起又沉重得快要将自己压得无法呼吸。

印象里，柯泉好像没听过他这样说话，听起来这样……温柔？

柯泉觉得现在自己有种很多蚂蚁在背上爬的感觉。

一定是因为，“温柔”这个词真的，完全不符合牧行给他留下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