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冉是一名普通大学生。

她家境不好，出生在贫穷落后省份偏远小镇上的偏远村子里。

父母亲戚整个大家族加起来近百口人却没一个初中毕业。

哪怕九年义务教育背景下，小学初中都有很多人辍学、上技校、卫校、职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上高中，就这十分之一的人里头，在镇上高中的占据了将近十分之九——这意味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注定了毕业后只能上中专、大专，上大学的凤毛麟角。

沈晓冉就属于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里那个幸运儿。

她很努力，许是基因问题、许是教学资源差距，她喜欢数学，可对所有数学相关知识，哪怕她竭尽全力想弄懂，也很难理解当中奥妙。

理所当然，她上了一个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的高中，又选了文科，当然——

文科也要学数学，最后，她再次上了一个不算好又不最差的大学，成为普通芸芸大众中的一员。

《异界》风靡校园，她有所耳闻。

可穷苦地方出来的孩子哪有玩网游的时间，她必须合理分配打工、学习和社团活动的时间，拿奖学金、争取保研名额。

学校图书馆、市里的图书馆几乎是她第二个家。

可今天，市里的图书馆和往常不大一样——

卷王不管哪个行业都很多、可懒惰才是人之天性，两者几乎很难走上持平的道路。

图书馆需要抢座没错，可……

这排队的队伍是否有些夸张？

沈晓冉艰难地把自行车塞进路边黄线缝隙里，看见源源不断的人已经路过她，往后面排去了，眨眼就快看不见队伍末端了。

她有几分茫然，看了看时间——

也才七点啊。

什么时候热爱学习的人这么多了？

她犹豫了几秒。

那人源源不断的、比超市大抢购还夸张，一下子又多出去了十来米，二十多个人。

路上都开始交通堵塞了。

骑共享单车的人车子停稳直奔排队队伍，连还车都是排上队才开始……

有本资料她急需，学校图书馆里的几本都被借出去了，只有市图书馆还有。

今天这书无论如何都是要借的，她急忙跑到队伍最后，把放单词的耳机拿下，问前面自带小板凳的小胖子：“今天图书馆有什么活动吗？怎么这么多人？”

小胖子一脸震惊：“你竟然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晓冉有一点点自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明明学习不是耻辱的事，可当大多数人不学习而她学习时，她就成了那个异类，她不敢自信地回答。

小胖子没恶意，话问出来他见沈晓冉抱着书的手缩了缩，立刻知道自己犯大错了，连连道歉。

又跟她解释：“全息游戏《异界》你听说过没？官方和政府合作，一线二线三线市里的图书馆、博物馆和天文馆专门开辟了一间房专门放置《异界》的游戏头盔。”

“头盔公用，但账号独立，所有人每排一次队就可以免费体验30分钟”

他努努嘴，示意沈晓冉看身后已经又出去二三十米的队伍——

“我估计往后这边可有得热闹了。”小胖子抓了抓头发，“昨天这消息刚出来，代排队的行业就兴起了。”

沈晓冉回头看了眼还在源源不断过来的人，心里最先生出的其实是——

原来不务正业的人这么多。

可她更快知道自己狭隘了，这是出生和生长环境带来的错误认知，她一边在心里不住地道歉，一边对小胖子说：“应该很快就会出网上排队吧？就那种医院挂号差不多的，不然每天这样排，安全风险也太大了……”

“你说得对！”小胖子看了看队伍行列，对沈晓冉建议：“我给你占着位置，你到队伍最前面去看看吧，我估计正常去图书馆的应该不用排队，我见网上说，我们去的好像是电子阅览室旁边的空房间，要是也得排队，你再回来。”

沈晓冉和小胖子道谢，重新戴上耳机往图书馆大门走去——

一路穿过人群，她能听见大家在低声讨论《异界》，神色间的眉飞色舞、旁若无人的热情交流、话语中的期待、喜悦似能透过轻快的话语，钻入她贫瘠而又冷寂的心里。

这天。

在图书馆学习完正要回去，过安检点时，她见许多志愿者举着一个个印刷巨大的二维码行走在排队的队伍当中。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远远举起手机，扫了那二维码——

扫描结果：

Y市《异界》网上预约挂号系统。

沈晓冉迟疑了一秒，用手机注册，又预约上图书馆这边的号。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许多一线、二线、三线城市中。

***

天色初绽，黎明将至。

跑早操的老头老太太们一如往常的从图书馆路过，发现图书馆灯火通明不说——

竟还排了长长的队伍！

一问，也听不大明白说的是什么，但一个关键词他们听得明明白白：“&%%#*@$@*免费#%&**##%！！”

不用管免费的是什么！总之免费的就得去看看，尤其他们看见从图书馆出来的好几个人竟然没离开，而是又重新跟在队伍后边，眼看是又要来排一次！

没听见骂声——

这肯定不是骗人的！

方觉和上头的人老早就考虑到游戏玩家的差异性，和火车票购票一样，网上预约只占据一定份额，一定份额的头盔只能线下排队，让身体机能、反应和理解能力已经跟不上时代的中老年人也有机会能体验。

不要小看老头老太太们的影响力。

他们年纪大了，对健康、强壮身体的需求度远远高于年轻人，且——

他们许多有钱、又有闲，大多还社交恐.怖.分子，好姐妹好兄弟加起来，能绕蓝星两圈（x）。

短短三天。

不管去到市里哪个公园，都能听见讨论《异界》的欢声笑语，国民度真的打开了。

方觉还挺喜欢这些老头老太太们。

他们实在太勤奋了、大多还有技艺、又深谙社交、玩乐法子，最主要的——

当他们一群人一起出现，你永远不用担心冷场。他们在哪，热闹在哪。

要不是游戏里没有音响——

估计他已经在游戏里听上各种热门广场舞曲子了。

即便没有音响，依然阻拦不了大家的热情，他们凭借简单的“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依旧玩得风生水起，游戏里的空气似乎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轻快。

看着混在广场舞大军里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太们比划来比划去的巫，方觉打了个冷颤！

广场舞真魔性！

兽人大陆几乎成了老太老太太们的基地，青年玩家们则大多扎堆副本、以及书院。

几天时间，大家琢磨出一点书院的潜规则来了——

书院要进去有门槛。

首先玩家等级要求40级、总计在线时间要求1200小时以上，其余的角色属性玩家还在研究。

总而言之，越能靠近书院大门的，越是《异界》的骨灰狂热粉。

大家也开始逐渐感觉到，在经过开服将近两个月的现实时间后，玩家已渐渐在拉开差距——

哪怕游戏官方并不售卖数值，可由于玩家各自精力、经济生活条件、智商、情商、耐性、选择、运气等方面的差异，顶层玩家与普通已逐渐有“我们玩的是一个游戏吗？”的喟叹。

***

游戏之外。

李将军纳闷：“没人见过这文字？！”

助理点点头：“是啊，和我们想的一样，这文字可能是外星的，没人认识……”

李将军将书往桌上一丢，捂着头靠在椅背上。

助理主动说：“文字那边没什么有用信息，但那图，底下的人越看越觉得像医学解剖图和中医用的，倒把图给了信得过的大夫医生看过，还真有点消息……”

“京都白云观里的一位道长主动联系了我们，说想看看完整的图。领导，您看？”

李将军坐起身来：“给他看，但有要求，不管有什么发现，都必须给我们汇报。”

“是。”助理兢兢业业办事去了。

***

时间倒回游戏之中。

玩家找神使未果，只能又回到副本来保护村子里的NPC。

是他们年轻了。

原先不清楚这世界的真实情况，他们还想着装神弄鬼把百姓从蝗神教那边骗回来。

现在，耳光狠狠甩在了大家脸上，又痛又难看。

大家发现——

昨天夜里他们鲁莽了！！他们小瞧了NPC。

现在好了，打草惊蛇……

NPC要是派大军围剿，他们不仅自己要凉凉，还可能牵连到白江镇下边几个村子的村民。

思来想去，大家也只憋出俩主意。

一是让村民躲进山里。

可、去山里这事要能行得通，被压迫的这几年，村民也不会还这了，愿意背井离乡的早走了，现在留下来的……

玩家叹了一口气，那就只剩下第二个法子——挖地道。

于是，众玩家开始为自己犯的错误买单，晨兢夕厉地干着挖土大业——

当然，因为经验不足，挖塌的地方不在少数。

好在玩家不进地道，他们统共需要挖的地方也不多，玩家人多力量大，一个上午加中下午的时间，就已经挖得差不多了。

待在小溪边泡脚清理脚上泥土时，玩家还有些纳闷。

“不对啊！按理来说，昨天吃了鸡鸭、白江镇那些蝗神教的人不应该闻着味找过来吗？不可能啊！”

另一玩家甩了甩脚上的水：“不仅这个，还有昨天半夜、咱们打成那样，蝗神教不该派人来找我们么？怎么今天这么风平浪静……”

一玩家吸了口凉气：“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艹！别说了！快回去看看去！”

一堆人也不敢再玩水了，纷纷拔腿往村子里跑！

几人火烧眉毛似的直冲村子里跑——

到了村口没听见什么异样的声音时，才齐齐松了口气。

“呵。”

一声轻笑在他们身后轻轻炸开。

几人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一回头——

那小boss盈盈笑意、像暖日明霞，说话也温声和气的：“你们在等我？”

几个玩家如临大敌！只觉得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一玩家不管不顾冲村子里跑去通风报信，一玩家下线去摇人。

剩下的三个小心翼翼与居元青拉开距离。

居元青看着远去那人的身形、又看了一眼突然倒地不起的尸体，再扫过三个还站着、却又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

三傀儡的神情中谨慎与恐惧实在太惟妙惟肖了，眼神与肌肤纹理展现出来的情绪也细微如真人。

遇见危险还知分工合作、还会临阵脱逃。

傀儡。

怎会是傀儡。

集体消失、死亡复活又只在一念之间，人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居元青眼中兴味更重。

他笑得更灿烂了，像灼灼曜日。

“你们当中的谁、能带我去见见你们口中的‘神使大人’？”

害怕不是玩家的特色。

一玩家怒气冲冲顶了回去：“你在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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