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和杨晓艺找过来时，于婴和异兽正待在一起，异兽硕大的身体蹲伏在她身边。于婴打量着两人，听清两个小女孩讲清原委，问异兽道：“小红，你知道那种藤条怎么破坏掉吗？”

小红……

两少女刷刷看着异兽。

异兽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它好像可以听懂人话一般，点点头，看了两个少女一眼。

江楠面色苍白，低下头不敢和它对视。

“那你能帮我把我朋友救出来吗？”江楠低着头，惨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

“小妹妹不要太着急，我问问它，”于婴摸了摸异兽的头，“你可以把人救出来吗？求求你了。”

异兽好像只能和于婴交谈，它面上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却跟着于婴走了。

杨晓艺牵着同伴冰冷的手，不敢靠近异兽，远远靠在一边。

于婴面上带着浅浅微笑：“别害怕，小红不像别的怪物一样，它很好的，还会保护我们。”

杨晓艺偷偷和江楠道：“真奇怪，我还以为所有异兽都喜欢吃人，原来还真有不吃人的哇。”

江楠心中也十分奇怪，只是不知道究竟奇怪在哪，瞟了异兽壮硕的身形一眼，暂时把这件事情忘却。

安全楼梯里，许佚拿来一把手电筒照亮，众人看清了里面情形，藤条把地面蛀空了，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被藤条裹上，康佳被吊在空中，还昏迷着，被手电筒强光照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醒。

江楠和杨晓艺眼巴巴地看着异兽，异兽摇了摇它那漂亮流畅的尾巴，口中喷出一个黑色的火球，惊人的热风瞬间瞬间逼退所有寒意和蠢蠢欲动的藤条。

藤条好像有些惧怕，连连向后缩去，紧紧裹在康佳身上的藤条也向着下面散去。众人惊奇不已，对着异兽投以敬畏目光。

江楠拉住康佳，和杨晓艺一起把她拉上来，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异兽把那团黑火又重新吞回口中，康佳手脚被勒得变形，身体因为有衣服遮挡，藤条还没有来得及入侵。

康佳感觉围绞住自己的蟒蛇不见了，她终于得以大口呼吸，神志慢慢清晰过来。

身上下起蒙蒙细雨，她睁开眼睛，看见江楠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下来。

她想起来了，凌晨时她被杨晓艺和江楠挤醒，去了趟厕所。刚出厕所，就有人往她头上套了一个袋子，把她打晕，抢了她的羽绒服。

“别哭了，”康佳出奇意料的镇静，她的四肢上都被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可能那藤条有毒，现在感觉全身有些麻痹。

她撑着精神看了一下周围，诚恳道谢道，“谢谢你们。”

“我们没做什么，是小红……它救了你，你们有药吗？去消毒包扎一下吧，别感染了，这时候发炎可就严重了。”

于婴摸了摸异兽的头对它表示感谢。

江楠抹了抹眼泪，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一堆罐头递给秦光羡：“谢谢你，哥哥，要是没有你，我们都找不到康佳呢。”

秦光羡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没仔细看那些罐头就收下了。

江楠向他道完谢，和杨晓艺一起把康佳背到母婴店。

她拿出纱布和消炎药，帮康佳包扎，康佳手腕是被勒的最严重的，手腕上靠近小拇指的茎突甚至都暴露了出来，所幸并没有伤到筋骨。

江楠觉得看看应是很疼，但康佳表面不显，也不说话，旁边杨晓艺都快看哭了。

康佳和她们两个说了自己的遭遇，仔细思索着当时的细节：“当时我起来，外面很冷，我穿上羽绒服去厕所。外面很黑，只有一个人在守夜，我上厕所出来之后就有人用棍子敲了我后脑勺一下，我晕过去了。”

康佳后脑勺有一个肿块，幸运的是没有伤到要害，江楠细致帮她涂上药。

杨晓艺忍不住骂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指定给他打一顿喂给那群死鸟。康佳你再想想，那个人还有什么特征。”

康佳茫然道：“好像……没有了，我只还听到一句话，声音很粗，是个男的。”

江楠美丽的眉毛此刻紧紧皱在一起：“那人总不能一直在厕所蹲着吧，这温度在外面呆一夜会死人的，五点你出去上厕所，那时大家都在睡觉，除了那个值夜的……”

“秦光羡！”

“会不会是他做的呀？”杨晓艺当即站起来，举着拳头，撸着袖子，“看姑奶奶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江楠你别拦我，我能打得过他。”

康佳又无奈又好笑：“算了吧，当时太黑了，我什么都没有看清。可能秦光羡都不知道我是谁。”

江楠拉着杨晓艺把杨晓艺拽回来：“你别那么冲动，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

……

隔天，温度越来越低了，外面刮着风，窸窣声音尖啸犹如恶鬼，但是商场二楼却暖意融融，表面上一片融洽祥和。

大家都挤在二楼，偶尔有人窃窃私语着。

江楠咬了咬嘴唇，拉着康佳和杨晓艺凑在角落里于婴旁边。

康佳手很凉，江楠搓着她的手。

“谢谢你，于姐姐。”江楠声音软软的，乖乖的。

康佳身上裹着厚实的羊毛绒衣服，向于婴道谢：“于婴姐姐，以后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还有小红。”

于婴拨了拨脸上的头发，一派温柔笑意：“华国传统就是优先保护孩子啊，你们才十二三岁吧，刚上高一，就遇到这种情况，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在教室啃学习信息呢。”于婴其实看起来也就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杨晓艺道：“于姐姐也是l中的吗？”

于婴笑着点头：“是啊，我们当时校服是蓝黑色的，可丑了，没有你们的好看。”

脚底下的小红烦躁地把尾巴甩来甩去，蓬松的毛发跟着颤动，外面不知道什么异生物，发出尖锐高亢的叫声，和呼啸着的风声混在一起，久久不绝。

“康佳，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江楠小声嘀咕着。

康佳摇头：“可能这几天太累了。”

江楠趁他人不备，假装从背包里偷偷拿出一块新鲜的处理过的包装半熟猪肝，凑到小红面前：“小红，你能把它烤熟吗？”

小红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眼江楠，从嘴里吐出一点零星的火球，逼人的热意铺在江楠脸上。

江楠感觉脸上的水分都快烤干了，用头巾把脸裹严实，拿出一根筷子，插上猪肝，放在火星上烤，大概一分多钟，猪肝煮熟的香气就慢慢散开来。

江楠连忙把猪肝举起来，和矿泉水一起递给康佳，康佳人瘦，不喜欢吃东西，只吃了一半就有些吃不下了。

她虚弱地摆了摆手，江楠把剩余的猪肝收回去。

隔壁一家早餐店还有些调料和免电天然气可以做饭，现在天气那么冷，谁都想吃两口热乎的饭。

那边人群中有人开始问：“谁会做饭？”

一对中年夫妻站了出来，他们身上都带着围裙，其中女人的胳膊只剩下半条，简易包扎着，不知怎么竟然存活下来了。

这两人给大家做了几大锅喷香的粥和甜咸味的芝麻饼，江楠和杨晓艺兴冲冲地去盛，一只手兀地伸出把江楠推开。

江楠跌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八九个男人簇拥着一个十分肥壮的男人大摇大摆走来，推江楠的瘦弱男人立马盛了碗粥，毕恭毕敬地捧到肥壮男人面前。

江楠嘴边的一声“哎哟”不由自主地吞进了肚子里。杨晓艺把她拉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那群人，不自觉地躲在杨晓艺后边。

康佳问旁边的于婴：“于姐，这群人好像很有来头。”

于婴小声道：“我上班的时候见过这些人，这之前好像是街上的一帮混混吧，末世之后就有别的人跟着他们，挺不好惹的，总之我们别招惹他们。”

待这些人盛完粥，江楠才凑上去，假装从背包里掏出来几只碗，盛满了粥，分给于婴和伙伴们。

很简单的白粥，散发着浅浅的热气，江楠三个蹲在角落里，她把头巾摘下来，捧着碗喝得香香的，肚里也暖和起来。

她雪白的小脸露出来，睫毛像蝴蝶一样扑簌着，眼睛总是黑润明亮的，无一处不美，漂亮到每次杨晓艺看江楠都会看呆，经常盯着她看个不停。

但杨晓艺又十分担忧，江楠长得这么漂亮，在这个黑暗的时代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多希望能回到以前那个的世界，虽然累但是安全多了，不像现在这样，无数生命四处逃窜，地球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杨晓艺想着想着打了个哆嗦，她受她学武术的父亲影响，嘴里有时会吐出些粗话。

“我×这天为什么越来越冷了。”

“你们看，外面，下冰雹了！”

半个拳头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三人挤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江楠手都快要冻僵了。

天空上的那道缝隙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多的异兽从异世界穿越到了现世界，异兽的强大人们无法想象，而不幸的是，江楠所在的城市与国家正是异兽高度密集的场所。

旁边的小孩开窗把窗棂上的一颗冰雹捡起来，玩了一会儿，然后塞进了嘴里啃的嘎吱嘎吱作响。

“哎哟，吐出来吐出来，”婆婆刚在和人闲聊，看见小孩吃冰连忙抱起小孩让他吐出来，“别什么东西都乱吃，要是有毒可怎么办呐？”小孩呛出来几口水。

江楠重新把头巾围好，捧着脸看外面发呆。

康佳和杨晓艺觉得冷就先进母婴室了，江楠靠着窗户，看外面的下得狂暴着的冰雹，这种浩瀚气势仿佛是要把人淹没一般。

外面潜伏着的兽鸟好像不怕冷，也不怕被冰雹砸一样，站在枝干或者高处，固执地守着它们的食物。

它们是有智慧的，鸟脸上出现了类似人的表情，而其中大多数是冷漠的，这冷漠和地球的鸟类不同，它们的瞳孔中聚焦更明显更加冰冷，不像普通鸟类动作警觉，而是有着打量观察的动作，更富智慧性。少数兽鸟鸟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或嘲弄或势在必得。

“啊……”

江楠还在发呆，没在意这声小小的从喉咙挤出来的嘶吼声。

当然，所有听到的人都没在意。

直到这嘶吼声越来越大，变成了高亢的怒吼声，江楠听到这声音扭头去看的时候，那个小孩已经用他长得完好的牙齿把婆婆的脸咬烂了，婆婆下意识把他甩到最近的江楠脚边。

小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面庞紫绀中透着杂乱的黑色细纹，瞳孔发绿，眼白发黑，牙齿与指甲增厚变长。

他冲着江楠撕咬过来，江楠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这一点也不像是个小孩，像是个野兽一般动作敏捷灵活。

江楠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

小孩扑了个空。

刚躲过小孩，婆婆也朝她咬了过来，她的速度太快了，江楠喘着气，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眼睁睁看着婆婆那尖锐的手指甲朝她抓来。

一个矫健的身影扑了过来，火红漂亮的爪子朝婆婆身上狠狠一拍。

婆婆被拍飞过去，但是她很快又站了起来，朝着旁边的人撕咬过去。

江楠拔腿跑向母婴室。

“杨晓艺，康佳。”江楠叫两人名字。

康佳看见江楠惊恐的脸，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又有什么怪物吗？”江楠关上半扇铁门，苍白着脸。

“好像丧尸……”江楠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道，“他们，那个吃冰的小孩突然咬了一口那个婆婆，他的牙齿变长了，脸是黑紫色的，就好像那种电影里演的丧尸。”

康佳眉头紧皱：“丧尸？那个小孩做了什么……”

“似乎是吃了冰块才这样的，难道冰块里有让人变成丧尸的病毒吗？”

三个虽然表情凝重，但是都很镇静，她们甚至对眼前的灾难麻木了，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异兽们嗅觉灵敏地要命，百米之内都有可能被发现。

“先躲在这里看看再说，你看见于婴了吗？”康佳问道。

江楠坐在床上，脸色白得吓人：“于婴姐姐喝完粥回按摩店了。”于婴住在按摩店，按摩店里床比较多，不只于婴一个人。

康佳搂着她的肩，轻轻安抚，杨晓艺哄道：“不要害怕，我们就在这呆着，肯定没事的，学校里那么多怪物我们都躲过去了，这次我们肯定能逃走的。”

江楠轻轻垂下眼睛，眉眼间薄薄的愁雾笼罩着，杨晓艺把屋里唯一的衣柜搬出去，塞了不少灰黑质，堵住门口，关上门。

外面很乱，先是一个人的嘶吼，之后又渐渐变成两个人，三个人……令人毛骨悚然撕咬声隐隐约约从外面传进来。

此时，外面的冰雹慢慢变小了，代替冰雹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气温一下子骤降。

室内都可以听到簌簌的响声，像是老天把一桶雪浇了下来的那种震撼。江楠从空间里拿出一条毛绒被，三个人裹在身上。她又摸出两条头巾，裹在杨晓艺和康佳头上。

“真够冷的，”杨晓艺声音直打颤，“我的妈呀，现在十一月份就这么冷，以后那不还被冷死。”

康佳一向镇静平和的声音也是微颤着：“要是于婴姐姐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有小红在就不用怕被冻了。”她握着江楠冰冷纤细的手搓揉着。

末世前江楠就非常纤瘦，末世后缺衣少食，短短一周的时间江楠又更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