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公主吗?都嫁到我们家了,还摆什么谱啊?”
顾云依抽抽搭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柳含雪听。
柳含雪斟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嘴边一抹苦涩:“可谁叫人家是公主?咱们哪招惹得起?你瞧瞧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认命又有什么法子呢?”
“可是我就是不服。”顾云依擦了一把眼泪。
“在我心中,柳姐姐你比那个楚婉婉好多了,你又温柔又漂亮还那么善良,我也不知道我哥哥怎么就被楚婉婉那个贱女人蒙了心了。”
“罢了,我已经不敢妄想什么了。”柳含雪摇头。
“或许……”她猛然抬头看向顾云依:“你还有机会,那周家可是全金陵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若是嫁过去做了正头大娘子,未必就比她楚婉婉差了。”
“可我能有什么机会?路都被她楚婉婉堵死完了。”顾云依泄气地道。
“你可以……”柳含雪四处看了一圈,凑过去附在顾云依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这……”顾云依眼神猛地睁大,“这真的可以吗?”
她看向柳含雪,震惊的目光中又含着几丝希望。
“为什么不行?你们两个人既然都有情,就不该被这些礼数信条束缚了,反正你认定他了,他到时候自然不会不管你的。”
柳含雪虽然是西北女子,但打小便爱看些“一心一意一双人”“两情若是长久时”之类的酸诗。
在她的眼里,她和顾寒才是被封建教条所不容的苦情人,却被楚婉婉这样的权贵所扰,在她的世界里,楚婉婉才是那个小三。
所以,她给顾云依的建议倒是发出真心的。
“云依妹妹,我问你,你是真的爱那周公子吗?”柳含雪一把抓住顾云依的手问道。
“当然爱啊。”
“既然爱,那就应该不顾一切,哪怕会因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她一番话把自己都感动了。
这两个人,一个感性之至,一个莽撞无知,一个敢教,一个敢信。
顾云依没想多久便点头道:“好吧,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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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何氏当天晚上便将此事与自己的丈夫讲了。
“这也太过了,那个婆娘到底想干什么?”顾宏气得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小声一点,别叫人听见了。”何氏赶紧去拉自己相公。
“听见了又能怎么样?那个女人把我们家已经害成这个样子了,现在云儿好不容易能有个好前程,她凭什么从中阻挠?”
“唉,这又有什么法子呢?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遇到这样的儿媳妇,注定是要被打压得不能抬头了。”何氏叹气道。
“你认命我可不认。”
“那你打算怎么样?”何氏问道。
“这个女人,一定留不得了。”顾宏眼神坚决,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既然已经想好了,顾宏第二天早早便等在了家中大厅。
顾寒一下了朝,便被门房拦住了:“将军,老爷正在大厅等您,让您去一趟呢。”
另一头,楚婉婉贼眉鼠眼地跑遍了整个将军府,昨儿她压根儿没看到顾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次一定要更加当心才是。
“啪……”
然而正在此时,忽然从大厅内传来一声杯子碎地的声音,楚婉婉吓了一跳。
她心中升起好奇心,悄悄走过去,附在门口听。
却听到里头顾宏暴怒的声音:“你为什么就休不得?
此等悍妇若是放在别人家,只怕早被打出门去了,怎么偏偏到了你这儿就不行了呢?
我知道,她是公主,身份不同,但是你现在也不一样了啊,你连拿两次军功,乃是朝廷重臣,怎么就没权利休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
原来这老头儿撺掇着自己儿子休了她呢,门外的楚婉婉听着心里嘀咕,她倒也没觉着什么。
她的这些作为,一般的人家都会受不了,若是顾寒真听了这老头儿的话,她也不怪他。
谁料却听顾寒道:“若没有公主又哪来的这些军功?
陛下是因为看重七公主,所以才看中我,你以为这些赏赐是怎么来的?如果当时我不娶公主,等待我的便是一把铡刀,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楚婉婉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她昨日说这些原本只是为了气顾云依,她以为会打击到顾寒的自尊,没想到今日竟听到他坦坦荡荡地同顾宏说了出来。
然而顾宏却接受不了了:“你……你的意思是你能有今天这个成绩全靠那个女人,而非自己的能力?”
“那不然呢?”顾寒反问了一句。
“这……这怎么可能呢?”顾宏不可接受地缓缓坐下?
他猛然抬头:“不,这不对,难不成军功是假的?难不成战绩是假的?两次大捷啊,五万破十万啊,难不成这些都抵不过一个女人的功劳大?”
顾寒无奈地笑了笑,他的父亲这把年岁了,竟然还如此天真。
这里是金陵,不是西北,讲究人情世故比打打杀杀多得多的地方。
能力算什么?天下有能力之人多了去了,当初他领兵请战,皇上给五品官衔、五万兵马,任凭他死在边关也就罢了。
后来,他娶了楚婉婉,所受重用与先前天差地别。
他虽不算圆滑,但是这个情由他岂能不明白?
只听他道:“父亲,你以为你打小培养我读书、练武,便真能如此容易地就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你想得太简单了,人家是世世代代扎根于此,我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我拿什么去和别人拼?
所以父亲,我不曾要求你给我多少帮助,至少不给我添麻烦总可以吧?”
顾寒难得与他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不,这不可能。”顾宏陷入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顾宏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几乎可以用恐惧来形容:“所以你对她百般包容,就是因为你需要吃……吃软饭?”
最后三个字他都羞于启口,他不能接受,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他一直以来的骄傲,竟是一个靠着女人活的。
这若是被老家那些人知道了,他颜面何存啊?
然而此时他却听顾寒道:“不,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从不觉得我是在纵容她,我只知道我既然娶了她,便不能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