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问完那些下人，李正这才对吴高明和刘雄说道：

“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们现在可以去查看现场，我想尸体摆在阁楼上都快七天，有可能开始腐烂，所以我们要尽快验尸，之后让人家把人埋掉。”

为了等待李正来验尸，县尉刘雄没有让阿娥的家里人把尸体移走，现在李正来了，现场勘验之后，阁楼上的尸体就要撤走。

这次县尉刘雄变得聪明许多，他让阿娥的哥哥专门找来冰块，放在阁楼上面，为女戏子阿娥的尸体降温，一天要换一次，因此尸体一直完好无损。

刘雄只等李正验尸完毕，就准备收尸，然后把尸体交给人家去安葬。

李正盘问了下人一个时辰，搞的吴高明很是生气，吴高明嘿嘿冷笑，说道：

“法曹大人，您不是要问这些下人嘛，怎么？我看您好像没有从他们嘴里问出啥问题来吧？呵呵呵，她们这些人知道啥，现场才是最关键的。”

李平凡微微一笑，说道：

“吴大人，你现在终于开窍了，终于知道现场的厉害之处？你之前不是一直热衷于刑讯逼供嘛？怎么现在也开始注重现场？”

吴高明淡然一笑，说道：

“这还不是被你逼的？我之前对现场不屑一顾，现在我明白了，现场确实是不说话的证人，只要把握好现场，任何事情皆有可能。”

李正不想和吴高明计较，说道：

“现场是不会说话的证人，但是我今天观念又变了，我今天喜欢听下人的供词，这对我破案很重要。”

吴高明越听越生气，说道：

“李正，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想找现场证据的时候，你却想要供词，当我们需要供词的时候，你却想要证据，我现在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要啥？”

李正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道：

“大家都听我说，我给大家做一个科普，每一个案子其实全不一样，所以每次断案，要根据现场的情况，分别对待，不一定非要差查验现场，也不一定非要刑讯逼供，这两方面要相互结合才对。”

韩猛被搞的头大，迷迷糊糊的说道：

“李法曹李大人，您这话也太灵活，搞的我不明白，我们到底是注重现场，还是注重供词，您到底给指条明路行不行？”

韩猛的话让县尉刘雄也深有感触，说道：

“是啊，李法曹，您到底让我们怎么处理案件？您不行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以后好遵守。”

大家都开始埋怨李正。

李正微微一笑，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跟不上我的步伐，那这样吧，你们先不要管我怎么处理案件，我们先去处理尸体。”

李正的话也没有瑕疵，去勘验现场，是当务之急。

刘雄只好不再支吾，而是命令大家去阁楼查看女戏子的尸体。

韩猛和吴高明在前面开路，王强断后，师爷和李正直接朝阁楼而去，李正后面跟着姬明月，姬明月现在是李正的助手和保镖。

除了姬明月，去阁楼验尸的还有女杵作吴妈。

这些人一起跟随李正来到阁楼。

所有来的人里面，唯独刘雄没有去阁楼，因为刘雄胆子小，虽然是户县县尉，但是他却胆小如鼠，一般的现场他都不敢去。

李正只好带着其余的人上到阁楼。

阁楼上很黑暗，还有老鼠从里面跑出来，味道也很难闻。

李正让韩猛打起灯笼，大家这才上到阁楼，等到灯笼彻底照亮阁楼，李正这才发现，阁楼的一个角落有一具女尸。

还好，女尸下面放置着冰块，空气很冷，才没有腐烂变质。

李正看看女尸，只见这具女尸穿的很华丽，一袭白纱，脸面上居然还很红润，丝毫看不出来此女是早就死了几日的人。

李正想考一考韩猛，他对韩猛说道：

“韩捕头，你不是说自己很聪明嘛？那我要考一考你，你看这具女尸是自己上吊的，还是被人害死后移动到这里来的？”

李正问的韩猛，其实眼睛看的是吴高明。

李正心里想着，你吴高明不是很聪明嘛？尸体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倒是说一说，这具女尸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人杀害？

韩猛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查看尸体，他凑到女尸跟前，看了半天，最后摇头说道：

“我看此女是他杀，保证是那个叫王文的害死的，这种书生坏的很，他们做事比较歹毒阴险，所以李法曹，这是他杀无疑。”

吴高明冷怼韩猛，说道：

“韩捕头，你啥都没有看就说这是他杀，你也要草菅人命了，你不看看女尸脖子上的伤痕，就说这是他杀，简直是太可笑。”

吴高明说完，凑到女戏子尸体跟前，在她的脖子上和尸体周围仔细盘缠半响，然后回头对李正说道：

“李法曹，按照我的观察，此女的确是自杀，你看她脖子上面套着的绳子绳结向后，脚下面没有垫脚石，而且阁楼上有王文的脚印，这些足以证明此女应该是无疑，所以李法曹，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再看现场，回去断案即可。”

李正没有搭理吴高明，而是一个人在阁楼上来回走动许久。

李正在阁楼上徘徊来徘徊去，最后说道：

“根据脚印，我们不能判断王文是啥时候来到阁楼上的，他有可能是女戏子死亡之前来到阁楼上的，也有可能是女戏子死亡之后来到阁楼上的，你们谁敢确定？”

这才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如果王文是阿娥死后才翻墙进入院中，偷偷摸摸来到阁楼，那样一来王文势必不是杀人的人，杀人的人应该是其他人。

如果王文是女戏子活着的时候进入阁楼，王文才有可能是嫌疑犯。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王文到底是啥时候进入阁楼的？

这才是本案最关键的一点！

李正看着大家，说道：

“尸体已经摆放了七八天，好多证据已经灭失，我们再怎么找证据，已经不大可能了，所以我们不如把尸体交给人家家人，让人家家人去埋葬吧？”

吴高明一听当即反对，瞪眼说道：

“李正，你这话可不对，我们辛辛苦苦保留尸体，就是要让你来判断判断，这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却让我们把尸体给埋了，你到底想要干嘛？”

李正摇头说道：

“吴大人，你现在坚持要勘验尸体，有意义嘛？这具尸体吊在这里已经七八天，现场的一切全部灭失，你让我怎么勘验尸体？”

前法曹吴高明就想当众刁难李正。

吴高明对李正始终不服气，他觉得李正是他的灾星，如果李正不突然从一个傻子杵作变成一个强有力的杵作，他吴高明也不会被罢免！

李正是他被罢免的罪魁祸首。

所以吴高明恨死李正，不但暗中和县尉刘雄商议要聋弄死李正，而且他准备时时刻刻和李正作对。

现在到了现场，你李正不是很牛逼嘛？你不是说啥事情你都可以摆平吗？那好啊，你怎么不查看尸体，不看看女尸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

吴高明鄙夷的说道：

“看来李法曹也是无计可施？”

李正微微一笑，说道：

“吴大人，你觉得我无计可施？嘿嘿嘿，其实根本不是那嘛回事，啥叫无计可施？我只是不想给你们提前说而已。”

吴高明感觉此刻的李正已经输了，他从李正结结巴巴的样子看出，李正这次要犯错，他想要推翻王文是凶手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

呵呵呵，李正啊李正，你也有输的时候！

但是李正此人很爱面子，他想继续维护自己的面子，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找个另外的凶手来证明他的正确。

因此李正这次绝对要栽跟头！

吴高明心里顿时舒服许多，他觉得李正是人不是神灵，大家把他神话，让人感觉他无所不能，啥案子他都可以断清楚。

这种捧杀可以让李正彻底完蛋。

吴高明敏锐的发现，李正在女戏子案上要栽跟头，所以他继续质问：

“李法曹，你不想给我们讲清楚，那您的意思是啥？我和县尉刘雄刘大人认为此案凶手是王文，你偏偏要提出反对意见，那您认为此案的凶手是谁？”

师爷和姬明月也都觉得很奇怪。

师爷低声问李正说道：

“我的李大人，你不是说要勘验现场吗？所以我们才辛辛苦苦来查验尸体，可是你却又说不行，尸体上面看不出来任何证据，您到底想要怎么样？”

李正嘿然一笑，说道：

“师爷也来质问我？”

师爷马晗立刻说道：

“李正，不是我质问你，是我确实对你有意见，此案人家刘县尉和吴大人已经断清楚了，你为何又要重新断案？”

姬明月也凑近李正，说道：

“李法曹，你也不要太自信，既然王文已经伏法，说明刘县尉他们断案也是有道理和证据，你要是继续反对，这次你恐怕要输。”

韩猛对姬明月很佩服，他当然要支持姬明月，所以韩猛立刻说道：

“对对对，姬明月说的对，我支持她的说法，李法曹，我看你是被几个案子搞的过于膨胀，太自信，这次肯定要栽跟头。”

捕快王强和吴高明是一伙的，他对李正傲慢的态度很生气，一个杀猪出身的东西，怎么如此骄傲，不可一世。

捕快王强于是也大声说道：

“李法曹，你看你现在的处境，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也太自信了吧？我们所有的人都认为此案是王文所为，你偏偏要固执己见，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正感觉自己真的了孤家寡人。

虽然假的县令姬知古被抓处死，但是户县衙门这些人还是不服气他李正，师爷带头不服气他。

就是被罢免的吴高明也不服气他，吴高明时时刻刻想翻盘，他想撵走李正，然后和县尉刘雄合作一把，让自己重新上位户县法曹。

就连一直支持他的姬明月，也要倒向吴高明一边。

现在李正才感觉啥叫孤家寡人，他这次要是断不清女戏子案件，估计自己要被这些人活活吃掉！

其实，也不是李正故弄玄虚。

李正此刻想的比这些人要深远的多，这些人只知道尸体和王文，他们不知道案子背后的秘密，他们一味要看现场，但是有时候现场也会迷惑人。

可是李正要是给他们解释清楚这里面的道道，至少需要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他们这这些人的智商和他不在一个朝代。

但是，让李正现在最疑惑的事情不是尸体和现场证据，而是王文此人，王文他到底为何要投案自首？

这是李正最大惑不解的一点。

李正已经敏锐的发现，女戏子案不是简单的案子，女戏子人际关系很复杂，她和朝廷的某些大员有联系。

此女的死亡，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李正头皮发麻，一旦他这种预感变为现实，那此案将是轰动朝野的一件大事，或许可以搬倒李林甫和某些不良势力。

这些不良势力把持朝纲，让大唐变得越来越虚弱。

李正的最终目的是要铲除这些势力，尤其是李林甫和那些不作为却祸害朝廷的人，这些人太能祸害大唐。

现在唯独和李正可以谈谈的是师爷马晗。

虽然马晗也和这些人差不多，当马晗毕竟还算可以沟通的唯一知音。

李正于是来到马晗面前，悄悄地说道：

“师爷，您看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强愤怒看着师爷，意思很明白，师爷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一面是王强和吴高明，一面是李正，师爷左右为难。

最后师爷只能说道：

“我对此案无看法，但是我觉得此案需要进一步斟酌才对，说此案是他杀也行，说此案是自杀也行，我没有意见。”

吴高明对师爷的回答很气愤，当场说道：

“师爷你确实是师爷，就是脑袋聪明，你这是哪方面都不敢得罪啊。”

师爷尴尬一笑，说道：

“我对没有搞清楚的事情，从来不敢胡说，吴大哥你说的对，我师爷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女戏子案我不懂，无从发言。”

你还不要说，师爷这话还真的没有任何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