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仔仔细细把他如何和女戏子阿娥交往,如何被戏子阿娥骗的倾家荡产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据实描述了一番。
县尉刘雄闻听之后,觉得王文此人具有高度杀人嫌疑,但是他不能最终确定,戏子阿娥是不是被王文勒死的。
县尉刘雄看看吴高明,意思是吴老弟你怎么看?
吴高明没有说话,而是起身来到王文面前,又一次问道:
“王文,你说你认识女戏子阿娥已经七八年,你这样说谁信啊?你是不是在撒谎?或许你根本就不认识女戏子阿娥!”
王文对吴高明这种咋呼他的小儿科不以为然,王文嘿嘿冷笑几声,说道:
“吴高明,我知道你一向善于咋呼人犯,但是这次你遇到了我,你那一套还是收起来吧,我认不认识女子子阿娥,你去戏院问问就清楚了,我王文不是吹牛逼,阿娥在户县演戏上千场,我王文没有落下一场,你说我认识不认识阿娥?”
吴高明也冷笑几声,说道:
“看戏很多,也未必认识阿娥本人,和你一样的戏迷太多,难道阿娥还要一一接见你们不成?”
对于吴高明的问话,王文不无骄傲的说道:
“这十年以来,我是阿娥的铁杆戏迷,我不但认识阿娥,而且是户县唯一有名的三位超级戏迷,也是可以揭牌觐见阿娥的三人之一,懂吗?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吴高明有些吃惊的问道:
“这嘛说,你们要揭牌才可以觐见阿娥?”
对于这样土气的一位法曹,王文很鄙夷此人。
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户县法曹的?
王文洋洋得意的说道:
“那是当然啦,你们不是戏迷,根本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大唐戏迷界水很深很深,一把人想要见像阿娥这样名声大的女戏子很难,和觐见皇上差不多,想要揭她的牌,和她单独相处,需要打赏人家几万两银子才可以。”
几万两银子才可以见到女戏子阿娥?
这简直太可笑了!
吴高明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吴高明急忙跟进问道:
“这就是你倾家荡产的原因?为了可以和阿娥单独相处,你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然后走投无路才杀死了戏子阿娥?是不是?”
王文点点头,说道:
“吴高明,这是我听你分析的最合理的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我就是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花费在阿娥身上,最后没有得到她的芳心,因此才杀了她。”
吴高明问完王文之后,回头看看坐在堂上的县尉刘雄,说道:
“刘县尉,我已经问清楚了,根据王文的口供和那两样证据,我可以初步断定,王文就是杀害女戏子阿娥的凶手!”
吴高明断案结束,也有了初步的结论,于是插手立在一旁,只等县尉刘雄做出合理的结论,然后就可以定罪。
县尉刘雄离开李正和主簿马晗,居然连案件都不敢判断。
所以他特别小心翼翼,不敢擅自做出结论。
可是这个案件和其他案件不一样,其他案件没有可靠的证据,这个案件已经有了可靠的证据和人犯口供。
人犯口供合情合理,丝毫没有虚假。
就连谨小慎微的县尉刘雄,最后都心动,他看看吴高明,以商议的口气说道:
“吴老弟,此案证据确凿,口供也轻轻松松获得,你看不行我们就定案了如何?我感觉真凶是王文无疑。”
吴高明还没有开口说话,捕头韩猛又提供了一个相当有力的证据。
韩猛觉得这个证据足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赶紧上前要对吴高明讲清楚。
韩猛对吴高明和县尉刘雄说道:
“方才我等勘验现场,比对脚印的时候,遇到了女戏子家里的老嬷嬷,有个老嬷嬷向我们提供了一件很重要的线索,只是刚才审案,没有来得及向二位大人汇报。”
有了新的线索,县尉刘雄激动不已,急忙问道:
“韩捕头,太好了!那个老嬷嬷说了啥要紧的线索?你赶紧说出来,看看对破案有没有帮助?”
韩猛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女戏子家的老嬷嬷给我等提供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老嬷嬷说女戏子死亡的前几天,有一个叫王文的书生,是阿娥的戏迷,他经常半夜三更在女戏子阿娥住宅外面徘徊,神色慌张,貌似不怀好意,”
县尉刘雄闻听这个线索,高兴的问道:
“韩捕头,此事可属实?”
韩猛和王强同时作证说道:
“刘县尉,此事属实!是女戏子家里的老嬷嬷亲自告诉我们的,我等觉得不会忧伤差错吧,王文应该去过女戏子家。”
县尉刘雄一拍大腿,激动不已的说道:
“这条线索如果落实,本县尉就不担心了,完全可以判王文为杀人凶手。”
吴高明在一旁点点头,说道:
“是啊,我们这次没有对人犯刑讯逼供,也没有强迫他提供证词,这些证据都是我们自己找来的,所以我觉得可以判了。”
吴高明觉得凭借这些证人证词,足以判王文死罪!
可是李正和师爷不在县衙,县尉刘雄心里还是没底,他可不想再次判错案子,让京兆府和朝廷震怒,拔掉他的管帽。
吴高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县尉刘雄不想当吴高明第二。
因此,县尉刘雄断案要慎之又慎,他思索半天,然后对韩猛和王强说道:
“韩捕头,王捕快,本县尉还想麻烦二位一回,既然哪位老嬷嬷指证王文前几日曾经在女戏子家门口徘徊,你们可请她到县衙一趟,我要仔细问她。”
韩猛和王强心里有气,那个几乎同声说道:
“刘县尉,现在证据十分充足,不管是从脚印比对上说,还是从金耳环上讲,王文是杀害女戏子阿娥的凶手无疑,何必再要去问老嬷嬷?您给看着判了就是。”
李正断案一丝不苟,证据大都是相互关联,环环相扣。
刘雄从李正断案上也学了几招。
所以他不着急,任何线索,他都要落实清楚再做判断。
县尉刘雄呵呵一笑,说道:
“呵呵呵,王文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他也不会飞掉,我们不必着急,韩捕头,王捕快,本县尉烦请你们去请女戏子家的老嬷嬷到县衙来,本官要当面问她。”
县尉发话,韩猛和王强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他们也不敢不听。
两个人急忙下了大堂,骑着快马去了女戏子家,好不容易把哪位老嬷嬷请到县衙,然后拜见县尉刘雄。
县尉刘雄在后堂仔细询问老嬷嬷。
老嬷嬷一五一十说出详情,根据这位老嬷嬷所言,在女戏子阿娥被害之前三天,书生王文经常在女戏子家周围徘徊,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所以老嬷嬷和丫鬟们都怀疑阿娥是被王文所杀。
有了老嬷嬷的证词,县尉刘雄心里稳当多了。
他让韩猛带着老嬷嬷,在临时拘押室辨认王文其人,老嬷嬷当场认出羁押的王文就是在女戏子家门口经常徘徊不定的那个人!
县尉刘雄取得供词,然后让老嬷嬷画押,之后送走老人,开始正式会审。
会审场面不大,县尉刘雄只请来三五个乡绅,算作是王文案子的盘听者。
此案证据充分,又有相当多的人证和物证,所以案子审理起来并不麻烦,很快,在前法曹吴高明的协助下,王文马上被定罪!
县尉刘雄最后重重拍下惊堂木,大声说道:
“根据现场勘验和现场证据,还有相当数量的人证指证,本县尉和同僚经过严密审判,认为人犯书生王文嫌疑最大,他就是杀害户县着名女戏子阿娥的凶手,已经勘验正身,签字画押,等待上报后伺机问斩!”
大唐审讯人犯,过程其实很简单,只要口供符合,还有物证和人证,主审法官就可以给人犯定罪。
定罪之后,主审法官将审判过程和笔录,口供等提供给上级,上级逐层上报,如果没有异议,人犯就彻底定罪,等待处死。
县尉刘雄这次抱着侥幸的心里,终于把女戏子被杀案了解,然后上报京兆府等待复审和审批。
这是县尉刘雄第一次按照物证和人证等等细节断案,他洋洋自得,以为自己终于按照大唐断案标准,完成了一次最正确的审案。
审理完案子,县尉刘雄特意请参与审案的人员吃饭喝茶。
刘雄在县衙后堂摆了一桌好吃的,请来吴高明和韩猛王强,还有参与笔录和旁听的那些帮手,济济一堂,准备吃吃喝喝。
等到后堂上好了酒菜,刚要开席,忽然跑来几个差役,高呼李正和师爷来到!
李正和师爷,还有姬明月三人紧赶慢赶,三天后终于赶到户县衙门。
李正一到户县衙门,就有人向他悄悄地汇报说道:
“李法曹,大事不好,自从你离开这里,我们这里又出了一桩人命案!”
李正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又出了一桩人命案?不会吧?我们出去才几天,这里又出人命案,呵呵呵,看来我说的没错,大唐基层治安确实不好啊。”
那个差役低声说道:
“李法曹,师爷,你们二位有所不知,这次死掉的是我们户县最有名的女戏子,这女戏子叫阿娥,京兆府和朝廷里面有些高官,全是她的戏迷。”
李正闻听皱皱眉头,对师爷马晗说道:
“师爷,我们又有事情干了。”
师爷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也未必,此案或许轮不到你我,户县有前法曹吴高明,还有无脑韩猛等人,最要紧的是有县尉刘雄,他们几个合起来,足以断清楚此案,明白吗?”
差役冲李正和师爷一笑,说道:
“师爷对户县县衙了解的很到位,确实如此,你们二位不在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案子结了,案犯王文投案自首,案子彻底审判清楚,已经上报京兆府。”
李正闻听一拍脑袋,说道:
“坏了,坏了,有没有快马?让人赶紧把案宗追回来,不然我们户县衙门又要惹上大麻烦!”
师爷有些不大明白。
他吃惊的看着李正,问道:
“此案属于人犯投案自首的案子,应该没有啥问题,我相信县尉刘雄和吴高明他们应当不会把这样简单的案子又判错吧?”
李正急忙让哪位差役带着,和师爷来到刑堂档案室。
李正预感不好,他很快从档案室找出方才断案的口供和资料,仔细看了一番,然后合上档案,摇头说道:
“唉唉唉,又错了,又搞错了,这真的是阴差阳错啊。”
师爷不明白李正说的是啥意思,傻乎乎的问道:
“啥叫阴差阳错!?李正,你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李正顾不上对师爷解释,而是直接找到几名差役,命令他们快马加鞭,赶紧去追去京兆府送案宗的人员。
李正现在是户县法曹,那些办事的差役不敢不从,很快找上快马去办事。
有人去追案宗,李正心里稍微好些,然后他拉起师爷和姬明月,三人急忙朝后堂而去,李正要当面让县尉刘雄听清楚,他又把案子断错了!
师爷马晗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李正也不了解女戏子死亡案,他怎么就知道此案断错了?
师爷一路上不满的说道:
“李正,你我没有参与审案,你怎么就知道此案判错?你搞清楚了再去找县尉露出好不好?”
姬明月非常支持李正,她对师爷说道:
“李法曹刚才看女戏子死亡案的案宗了,里面肯定有不妥的地方,如果县尉刘雄真的判错,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
李正看看师爷,严肃的说道:
“我仔细看了看案宗,里面疑点很多,我看此案他们又判断错了,必须要及时修正过来,要不然小心让李林甫找到借口,来惩罚我们!”
师爷不相信的说道:
“李正,你有没有搞错?他们这次判案小心谨慎,绝对不会判错。”
李正看了半天案宗,说道:
“师爷,我没有搞错,我觉得他们这次断案肯定有问题,而且里面漏洞百出,所以我敢保证,他们肯定又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