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津大街。
这里是九龙城寨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也是寨内各大势力的必争之地。
狗肉档,麻将馆,番摊档,牌九档,马栏,烟馆,酒帘,都汇聚于此。
夜晚灯火通明,城寨居民下工后都涌入街头,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行人。
福顺楼,第四擂拳台便设在此处的二楼。
这一层的全部六间店面都被打通,中间搭起拳台,四周安设足以同时容纳四五百人的座位。
相比设在公寓天台、略显简陋的第三擂场地而言,规模明显要高出很多。
来第四擂的客人虽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大富大贵之人,但至少都是工厂主、混字头大佬级的阔佬。
正常情况下,这里一晚上都能有几十万的输赢,第三擂一天的流水和它比起来只能算是蝇头小利。
大口九带着陈风以及六七名手下走进福顺楼二层这会,正是阔佬们都已入座,拳赛即将开场的时候。
第四擂的话事人兼擂台马夫名为孖指东,在霍先生的十位义子里排行老五。
孖指东,原名谢耀东,右手天生畸形有六根手指,即右手大拇指中间关节额外长出来一根和拇指相黏连的手指,因而得名“孖指东”。
最早也是拳手出身,还是和联胜小有名气的红棍,自己拳脚功夫也有第四擂第五擂水准。
据说他生有孖指的那只右手力大无穷,一耳光摔人脸上能直接把人扇出脑震荡,扇到当场昏死。
“老九?”见大口九突然带人出现,孖指东露出惊讶的表情。
“搞咩,不在自己场子看着,来我这里下注啊?”
孖指东叼着印尼产的雪茄,握雪茄的那只手赫然可见六根手指。
大口九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满脸堆笑地走上来,歪过头对孖指东示意一下身边的陈风。
“东哥,这我刚找的新血,找你的台试下水准,不介意吧?”
孖指东闻言一愣,瞬间收起笑容,目光转向陈风飞快地扫视了一下,眼中闪过一刹那的不善。
只要是九龙拳台无论是第几擂,都有个潜规则,那就是很多时候上台打擂的拳手都是这一擂话事手上的人。
因此无论是输赢,这一擂的话事都有抽水赚。
但如今大口九这个第三擂的话事带着他的新血到自己的擂台上打擂,那无疑是要从自己手上抢钱,这孖指东怎么可能会高兴。
孖指东和大口九虽说都是霍先生手下的人,但彼此私交并不深。
霍先生收义子不同于江湖武馆收徒,非师兄弟,排行也是虚的,表面上你叫一句东哥我叫你一句老九的给个面子,心里指不定正想着怎么整死对方。
只不过有个霍先生在上面压着,他们擂台马夫之间也不敢明着起冲突、搞内讧。
孖指东近来早就有听到传闻说大口九一直想找机会晋升第四擂把自己挤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自然是心存芥蒂。
但表面上却仍得装得不以为然。
“不介意,我点会介意?玩玩嘛。”孖指东笑笑,“不过你这新血看样子就不够狠啊,你够胆让他上场?”
孖指东用下巴朝远处比划了一下。
只见拳台边上已经有个穿紧身背心的泰国佬站在那里,满脸凶相,身材虽只是一般魁梧,但那双腿却是健硕得可怕,犹如铁铸。
“呐,我刚请来的泰国佬,叫颂巴!”
“泰拳王亚披勒知唔知?颂巴是他爱徒来的,学了二十年泰拳,至少第六擂的水准啊!你够胆就让你新血上台喽。”
大口九闻言肉眼可见瞳孔一缩,飞快地侧过身凑到陈风耳边轻声道:“泰拳王听见冇,能不能打?”
“我冇问题啊。”陈风笑得风淡云轻,“泰拳而已嘛。”
大口九很满意地点点头,扭过头后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张扬表情。
“来都来了,我就帮你睇一下到底有冇第五擂水平喽?阿风,准备一下,一会上台!”
“好啊。”陈风笑容恬淡。
此时来看拳赛的人已经挤满了整个二楼,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第四擂的玩法是比赛前所有拳手站在台前供全场客人下注,所有人下完注后擂台主持人会统计下注额,哪位拳手的下注额最高,那他就先上台打擂。
这位第一个上台打擂的选手可以在剩余的拳手当中挑选自己的对手,每胜一场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如果连胜五场,还可以直接升擂为第五擂的拳手。
相反,输的立即下台,拿一千块辛苦费走人,由胜者继续在剩下的人中选对手,直到所有拳手打完,今天的第四擂场次才算结束。
大口九扫了眼陈风,语气坚硬:“阿风,我出了十万买你赢啊,钱能输但面子不可以输!给我干死那里泰国佬知唔知!”
陈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大口九郑重地拍拍陈风的背,目送陈风走上拳台,和另外七名拳手站在拳台中间,像展览品一样供客人观赏。
场地熙熙攘攘,姗姗来迟的客人尽数入场,喧哗声不断。
很快,擂台主持人拿到了写有下注额排序的名单。
不出意料,第一个上场的正是第四擂的大热门——泰拳师颂巴!
台下,大口九挤过人群,在孖指东安排的位置坐下,扭过头竟发现身后已有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佬入座。
那人身材发福,脸上坑坑洼洼,肉眼可见满是褶子,身上穿着红西服蓝马甲,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细的金链子,抖着二郎腿。
旁边一个马仔俯下身子伸手将他手中的古巴雪茄点燃后,他叼着雪茄,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拳台的方向。
“哇!超哥,好巧,今天你也得闲来看打拳啊?”大口九忙憨笑着站起身,伸手打招呼。
坐在大口九身后的人正是肥仔超,如今港岛社团四大势力之一联公堂的坐馆!
肥仔超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很不屑地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是我啊,庞飞!”大口九殷勤道,“新洪安的庞飞啊,当年多亏你,我才捡回一条狗命啊。”
肥仔超似乎想起了什么,吐出一口烟圈后,开口笑道:
“哦,钵兰街拉皮条那个阿飞啊?你个死扑街还活着啊!”
当年新洪安和联公堂在旺角争地盘,大口九那个时候还是个拉皮条的小马夫,因为越过社团的公司统一调配,自己偷偷带流莺去鸡窝做生意独吃抽成被新洪安的大佬发现,吊在一个猪肉加工厂里被打个半死。
结果正好碰上肥仔超带人拿着短狗进来清场,才没被自家兄弟拿去小命,最后得以逃过一劫躲进城寨。
大口九说的被肥仔超救命,指的就是这个事。
“妈的,二五仔的命都能这么大!真是冇天理啊!”肥仔超咬着雪茄,当着大口九的面毫无顾忌地骂道。
大口九闻言却只是笑笑,看样子并不介意。
他转过身再次落座,扭头对手下一个拳手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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