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破空，如迅雷般直指老道胸膛，出手便极刚极强。

老道手中树枝斜挂直打剑脊，又如枝头圆月般劈向秦暮脖颈。

手腕轻动佩剑向上斜移，脚踩八字锋利地剑刃划向树枝，树枝之上毫无剑气，长剑却砍它不断。

秦暮眉头大皱，手腕再翻攻其下盘，脚步突动中途变招，长剑如虹直刺老道下颚。

树枝折断下剑刃余势不减，却被老道手指抵住。

“好好好，手如三春杨柳，步入风摆荷叶，出手似闪电，发力如雷霆。”

老道出声，指尖有剑气。

秦暮后撤抽身，手中动作越来越快，剑影如光剑势磅礴劈向老道，竟然想将剑气打散。

九宫纯阳剑·劈柳分丝！

道剑·藏月！

长剑、剑光实虚交错，竟然在空中撞出火花，犹如星火纷纷落地。

两道身影交错对拼，一时间竟然打的有来有往。

“小子，记住了。

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人！”

老道眼神越来越亮，中气十足的大喝：“接我一招！”

剑气喷射而出，竟如实物一般被老道握在手中。

道剑·阴阳错！

一时间秦暮眼中老道的身影无限放大，长剑竟然连躲都无法躲避。

不仅是眼中身影放大，老道在秦暮内心深处更如巨人。

周遭景色纷纷褪色，如同泼墨画般僵直定格。

杀招不在泼墨处，而存于留白。

秦暮咬破舌尖，强行定住心神，勉强将长剑横在胸前。

血色渲染，数道剑痕迸发，鱼鳞甲直接破碎！

秦暮拦剑身前，面色苍白眼神冰冷，长剑不做守势直刺而出。

九宫纯阳剑·仙人指路！

噗呲！

剑尖透背，老道直接被长剑捅穿。

可是秦暮状态也不好，数道交错剑气在他舍身之下割裂肌肤，浑身尽是见骨伤口。

老道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将死之意。

从身上缓缓掏出一枚物件，放于秦暮怀中，身形竟然如飞花般飘散。

半晌，周遭景物纷纷染上颜色，一如之前模样。

除了僵直站立的秦暮与急切郡主竟没有任何变化。

“喂，小贼，你没事吧？”

孙尚香在他眼前来回摇晃手臂，秦暮才怔怔回神。

亏大了啊。

秦暮被孙尚香一把甩在马上，龇牙咧嘴的感受着无不存在的痛处，两人至此离开村口。

数日后，一所古寺之中。

秦暮面色痛苦的看着孙尚香，为他包扎伤口。

“看什么看？我又没给人包扎过，能保你这小贼不死就已经不错了！”

孙尚香边说边系，不多时便把伤口上的药换了一遍。

“大小姐，你这技术……”看向面容不善的孙尚香，秦暮直接转口：“真是太精湛了！”

那日他和老道对拼，力竭之下被孙尚香扔在马上一路颠簸到了这所古寺，便在此修养。

孙尚香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老道捅了个对穿，但是对于老道化为飞花逝去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幸的是战乱四起下古寺中仍有僧人，虽说只有一位，但也是给了他们莫大帮助。

叩叩叩。

敲门声起，一长两短极有礼貌。

孙尚香打开木门，面前是一位戒疤如刀、面容丑陋的和尚。

这位便是救助秦暮的僧人。

“大师。”

孙尚香恭敬出言。

“阿弥陀佛，女施主安好，秦施主今日情况如何？”

僧人虽然丑陋不堪，但声音温和彬彬有礼。

“多谢大师相助，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孙尚香回应道，后方秦暮也是连连点头。

僧人所赠药物端是神奇无比，秦暮伤势严重，竟然在药物之下几日便回复过来。

“如此甚好。”

僧人低声念了句佛号，随后告辞退出门外，只是他那眼神隐蔽望着秦暮怀中一枚小巧发簪。

发簪是老道弥留之际，塞进秦暮怀中的。

秦暮心中对于发簪虽有所猜测，只却不知向谁询问。

又过了几日，伤势痊愈的秦暮与孙尚香、僧人坐于寺中低头品茶。

身穿僧袍的秦暮显得不伦不类，但因为鱼鳞甲破碎，他也没有衣服可换只能暂且将就。

“不知寺院斋饭可吃的习惯？”

僧人轻声说道，脸上丑陋的肉瘤随着话语微微颤抖。

“饭菜可口犹如御膳，多谢大师馈赠。”

秦暮低声说道，抬头望向古寺牌匾。

名为伽蓝。

“我在家中都没有品尝过如此好吃的斋饭，大师手艺真是绝了。”

孙尚香一边赞叹，一边抿着茶水。

色泽青翠的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甚是好看。

“如此便好。”

僧人双手合十，颂了句佛号。

“之前跟随父亲在洛阳吃过一次相似饭菜，如今依然记忆犹新，大师可是出自洛阳？”

孙尚香好奇的问道。

“只是略微有所相似罢了，怎么能同洛阳而比。”

僧人说完，眼睛望向秦暮胸前发簪，心中想法更加确定。

“大师可莫要妄自菲薄，我观后院有一坟冢，可是大师故人？”

秦暮开口说道，此刻他心中有太多疑问。

这僧人看似丑陋平凡，但行为举止却有儒家风范，想必也是有故事的人。

“只是一个故友而已。”

僧人语气平淡，半晌又说道：“施主可愿听一个故事？”

“洗耳恭听。”

见秦暮与孙尚香面色认真，僧人眼中泛起回忆，故事在他平淡的语气中娓娓道来。

青年本为羽林郎亲信，与佳人结识于元郡西河。

一见钟情，本应喜结连理。

却因永康元年，羌人于并州反叛，羽林郎亲率征羌，调令亲信青年随军同行。

只能留下承诺，战争结束便回乡娶亲。

连连征战，郎将战绩突出，一路征拜至并州刺史，青年更是平步青云。

随后黄巾叛乱，刺史镇压失败被贬回陇西。

佳人听闻消息只身前往，不惧远途路行寻人。

中平元年先零羌、群贼反叛率领大军‘入寇三辅，侵逼园陵’。

刺史重迁中郎将，拜破虏将军，青年未等至佳人便无奈随军再征。

初一交锋，由于羌兵凶悍勇猛，军队便遭遇打击，情势不利。

将军急迫，而青年却谏言只需等待时机，并于元年十一月突袭敌军部队，大获全胜。

至此整个陇西，成为将军势力。

期间青年寻人，可常年征战民不聊生，佳人音讯全无。

至此将军赐婚青年，为将军婿。

青年推迟再度回乡寻人，却被告知佳人已逝，枯骨无垠。

从此性情大变。

中平六年汉灵帝驾崩，少帝刘辩继位。

何太后垂帘听政，大将军何进主持朝政，皇权衰微。

将军接何进调令前往洛阳，却不想未至便发生兵变，闻此在北芒救助少帝。

青年谏言把刘辩奉迎至皇宫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使将军开始干预整个东汉中央政权。

随后更是擢用名流以收人望，杀帝夺权。在料定必将败亡后，传闻自了余生。

可谁知他的心，已在佳人逝去那时，一同去了。

生死相别，再无念想。

苔藓绿了古寺，路深处有衣冠冢。

墓碑上没了名。

只留下：如你默认，生死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