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王却独自来到超自然管理处的门口，拿着临时工卡刷卡进入后，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几个活人，倒是这里的机器人都纷纷向他行礼，看来礼仪程序设定得很完善。

王却走进电梯，刚刚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钮，一个女人快步走了进来，瞥了王却一眼之后，也没说话，看来也是要到最顶层。

王却暗自打量着这个女人，试图在网上搜索她的公开资料，却一无所获，看来她的资料也被加密过了。

女人的个子很高，算上鞋跟的话几乎比王却矮不了多少，长腿细腰翘臀，一头大波浪长发披散在脑后，容貌是那种清冷中带着一丝艳丽的长相，脸上还有种沉稳坚毅的表情，就是微微上调的眼角透露出一丝不正经的味道。

应该是王却前世会喜欢的类型。但眼下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的AI机器人罢了。

王却跟这个女人一路沉默地来到了最顶层，电梯门打开一瞬间，他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地为那个女人让路。女人朝他点了点头，却让他先走。

王却走出电梯，略微扫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立刻确定了他的目的地是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

刷卡进入那间办公室以后，王却一眼就看到了沈周正坐在电脑后面办公，立刻朝他打了一声招呼，“沈处好。”

沈周一看见王却，立刻热情地站起身来欢迎他，还朝王却身后说道：“黎，这就是你的新搭档。”

王却猛地转身，惊讶地发现刚才跟他同乘一部电梯的女人也跟着走了进来，还朝沈周点了点头。

沈周见状便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见过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超自然管理处的王牌特工——江黎。”

江黎却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工智能？”

王却立刻纠正道：“我叫王却，不是那个人工智能。”

江黎眯起了鹰隼一样的细长眼睛，上下打量了王却一圈，勉为其难似的说道：“行吧，你看起来不太像AI。”

王却立刻毫不留情地回击道：“你看起来也不太像真人。”

“噗……哈哈哈！”

沈周肆无忌惮的笑声让他们两个都闭了嘴。沈周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道：“黎，王却跟你说过了，小却跟普通的人工智能不同，你说话注意些。”

江黎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到沙发面前坐下，完全没把王却当外人的感觉。

沈周在一旁打圆场道：“小却，你不要理她。自从黎的前搭档离开之后，她一直就是这副德行，跟谁也没法好好相处。因此我才跟上面申请，让你来做她的搭档。”

江黎皱起了眉头说道：“头儿，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王却立刻get到了关键词“前搭档”，脑海中自动脑补出了八百字的爱恨情仇小作文。江黎抬起头看了王却一眼，不知为何补充了一句，“我前搭档已婚。”

“哦。”王却制止自己继续脑补下去，像个合格的AI机器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沙发上，跟某人那副四仰八叉坐没坐相的样子截然不同。

自那以后，这个叫做“江黎”的女人就一直在王却面前转悠。名义上是他的搭档，实际上也是负责监视他的观察员。

而他们两个现在会站在这里，面对着这片鸟不生蛋够不拉屎的大野地，也是全拜这个女人所赐。

几天前，江黎因为出任务时对某成功人士出言不逊，堂堂高级警督被上面调来充当前线侦察兵。名义上是让她到一线锻炼一下，实际上就是发配边疆，还连累得王却也跟她一起被流放了。

江黎很不喜欢身上的防辐射装备，对于无装一身轻的王却着实羡慕。她像一只笨拙的企鹅似的走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王却摇了摇头，将眼睛调整为最高倍数的望远镜，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几天前，沈周将他们召回了超自然管理处，一脸沉痛地说道：“黎，小却，这次找你们来，其实是为了霍教授的事。我刚刚收到消息，霍教授刚刚在他的公寓楼里，被他的AI护理机器人杀害了！”

“什么！”王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只觉得脑海中传来阵阵晕眩。那个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的慈祥老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还有这种久违了的强烈情绪，难道是愤怒？

等王却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江黎跟沈周都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不过杀害霍教授的凶手……我是指那个AI机器人，抓到了吗？”

沈周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头，叹息着说道：“我们推测，那个AI机器人有可能被人操纵了，而霍教授很可能是因为不肯交出他的研究成果，所以才被那个AI机器人杀害了了。因此你们的任务就是抓住那个护AI机器人，同时揪住他身后真正的幕后主使，以告慰教授的在天之灵。”

江黎坐正了身体，表情也比刚才正经了许多。她看了看王却，似乎有些踌躇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啊，那个AI机器人也跟却却一样拥有了自我意识，然后突然就暴走了？”

沈周有些尴尬地看了王却一样，很显然他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没想到王却居然点点头说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我们还是先从霍教授身边的人查起，看看这些人是否有作案动机吧。”

王却一边说话，一边光速连接上了学院的电脑，王却平常就跟它挺熟的，因此它二话没说，立刻将霍教授平日里交往过的那些人资料全部给了他。

王却闭上眼睛搜索了片刻，过滤了很多不重要的信息之后，一抬手就打开了屋里的全息投影，尽量情绪平稳地讲解道：“霍教授因为身体欠佳，这些年已经很少出门了，平常接触的主要是研究所里的人，除此之外就是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那个护理机器人了。哦，对了，三天前，他的一个学生曾经拜访过他。就是这个叫‘张燕’的女人。”

江黎挑起了一边眉毛说道：“把这个张燕的资料放大了看看。”

王却将监控录像里调出来的张燕全身图打在了全息投影上。这是一个已经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看上去养尊处优，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情。

沈周惊讶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王却补充道：“张燕，女，四十一岁，目前是一家AI机器人应用公司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对了，霍教授那台护理机器人，就出自于张燕的公司。”

江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道：“那就把这位叫‘张燕’的女士先请回来问话！”

王却一挑眉道：“不应该先把那个AI机器人抓回来吗？”

江黎抓了抓头发，一脸尴尬地说道：“都抓，都抓。”

王却哼了一声，直接开门走了出去，还把江黎关在了电梯外面，自顾自地下楼去了。

沈周见状便揶揄道：“黎，原来也有你搞不定的人啊。”

江黎苦笑道：“千万别得罪男人，尤其不要得罪男AI。”

斗嘴归斗嘴，结果王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楼下等着江黎。原因无他，作为AI的他没有单独调查案件的权利。

江黎下楼以后看见王却，心情却似乎变得非常愉快，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说道：“帅哥，你好像在等人啊。”

王却白了江黎一眼，抬手叫了一辆无人车，自顾自地将目的地设定为张燕的公司。

上车以后，江黎端详着王却说道：“你们研究所的审美还挺不错的。”

王却正在脑海中搜索着张燕的资料，也懒得搭理他这么无聊的话题。没想到这家伙却又说道：“你之前也叫‘王却’吗？我是指……你变成AI之前。”

王却暂时停止了搜索，朝江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王却是我作为人类时的名字，也是我仅存的记忆之一。”

江黎的表情却变得有几分哀伤起来，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这个女人对于王却是来说是一片空白，以至于王却都想暴力破解超自然管理处的加密信息了，不过考虑到他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王却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王却继续搜索张燕的资料，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这时江黎忽然没来由地开口道：“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王却愣了愣神，鬼使神差般的问道：“什么人？你的前男友？”

江黎失笑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八点档肥皂剧吗？是我的亲弟弟啦！”

王却长长地“哦”了一声，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兴趣。

江黎却自顾自地说道：“我弟弟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假如能够活到现在的话，应该也会变成一个你这样的大帅哥吧。”

王却沉默了一下。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新鲜事，但是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因为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大雨，而注定是一生的潮湿。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出事以后爸妈会是什么反应。

这时江黎又问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很痛苦吗？”

王却想了想说道：“不同的人濒临死亡时的体验可能不太一样。我前世死于车祸，几乎可以说是瞬间死亡，因此没有太多这方面的体会。”

江黎有些自失的一笑，使劲地抹了一把脸说道：“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王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关系，对于我来说，那已经是上辈子的记忆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AI机器人罢了。”

江黎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王却，令他感到有些困惑。不管是王却的前世还是今生，女人这种生物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费解的存在。

好在这时王却们已经来到了张燕的公司门口。王却连忙让无人车停下，自己抢先从车里钻了出来。

没想到现场已经围满了记者。张燕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大厦里走出来时，这些记者顿时一拥而上，将王却挤到了边上。

“当心！”江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王却身后，适时地在王却身后扶了一记，避免他被人群挤倒。她的手掌感觉很小很温暖，对于王却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令他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假如他有心跳的话。

不过王却很快就站直了身体。现在不是研究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查案要紧。

记者们拼命地将话筒递到张燕的面前，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给了他。

“请问您对恩师霍教授的离世有什么看法？”

“听说您最近去拜访过霍教授，这跟您公司最近的股价大跌有关系吗？ ”

“请问公司最近有破产重组的打算吗？”

……

江黎又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说道：“这帮记者的消息很灵通啊。”

张燕露出焦头烂额的表情，在保镖的护送下，一边说着“无可奉告”，一边飞快地逃进了自己的豪车。王却立刻将目标锁定住，招手叫来无人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张燕的豪车后面。

结果就在这时，一辆无人车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险些撞上了王却跟江黎乘坐的那辆车。

两车交错而过的一瞬间，王却突然说道：“跟上去！”无人车立刻掉转了方向，飞快地跟上了前面那辆无人车。

江黎立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王却一挥手，车载电脑上出现了一张年轻的少女面孔，他解释道：“这就是杀死霍教授的那个护理机器人，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做‘小艾’。还有，我刚刚看见她就在那台车上！”

结果小艾的车居然一路开到了地面上。

江黎因为没有带防辐射的装备，只得回去打报告申请，王却独自继续跟踪。一天以后，当他追上小艾的无人车时，发觉他的车已经因为燃料耗尽被抛弃在路边，里面的人却不知去向。

这时王却的车也快要耗尽能量了，幸亏江黎及时赶到。她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却却，都是因为我耽误了时间。”

王却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他爬上了距离最近的那个山头，朝四下里瞭望，可是周围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就连变异以后的老鼠都见不到几只。

就在王却快要放弃的时候，一直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江黎突然说道：“却却，你看那边！”

王却立刻转头看见，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蚂蚁般大小的身影，然后迅速放大了一百倍。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之后，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了起来，薄唇中冷冷地吐出来两个字“小艾”！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喜欢多少字一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