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殿，钱少禹跟在他俩的后面。

“钱掌门”

“哈哈哈，免礼。两位就是徐掌门信中提到的叶师侄和沈师侄了吧”

钱直树亲自从上头下来，把他们扶起来，上下扫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虽是年轻辈儿，却自带一股不凡，让人见了就知道，是有真本事的。

若万剑归宗派些酒囊饭袋来他这，他才不管扫了谁的面子，通通打出去。

“好好好，不愧是濯兄和罗素女侠的徒弟，见到你们我才放心呀”

他把两人请入座，叫来弟子倒了两壶新茶。

一坐下，他就忍不住吐苦水，“我这地界平素没出现过岔子，顶多是些散修打架斗殴的事，谁曾想一出就出这么个大事”

仔细看他的神态十分疲惫，眼睛下黑眼圈严重，眼睛里布满血丝，想来一夜未眠。

“我也不跟你们寒暄了，我就直说，目前我们查到的就昨晚报信的那些”

钱直树猛地又灌了一杯茶，牛饮的方式把好茶浪费了。他今日顾不得这些，内里有一股气憋着，怎么也抒发不出来。

“我不会查案，还希望你们二人替我查探清楚，这期间我把我儿子都借给你们，上下不敢不从。若你们洗刷了我的冤屈，要什么只管拿去”

人不清不楚地死在他地界，圣丹门日后要遭受多少非议。只有查清真相，才能堵住天下的人嘴。

“苏漾姑娘在什么地方？”沈在西沉思片刻开口，苏漾是第一个发现的，应该比别人多知道些。

“她就在偏殿，晕在现场被多多带了回来，只是......”他扯着干涩的嘴，又补充到，“那孩子魇住了，如今有些神志不清，疯疯傻傻的”

“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到苏漾姑娘那里看看，然后下午再到城西客栈去，勘察现场”

出这样的事，唯一的幸存者应该不好受吧，她也只跟他们一般大。

叶璟没有抱着审问的想法，只是想安慰一下那姑娘，看能不能让她振作些。

死了的人不想死，活着的人似乎也不想活了，人生反复无常。

“让多多给你们带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小辈相聚了”钱直树摆摆手，示意钱少禹带路。“你们......你们也劝劝她，她的路还长着呢......”

三人从正殿绕过两个院子，到了苏漾休息的地方。钱掌门不敢刺激她，专门让她住在清净朴素的院子。

“我凌晨给她吃了些安神丹，想来她还在休息，我和叶师兄在前厅等着，你把她带过来”

他们觉得小沈和苏漾都是女孩，由她去安抚效果应该会好些。

“你也别进来”她又把小黑丢给了叶璟。

小黑落在叶璟的肩上，伸出爪子勾住他的衣服。

沈在西推门进去，就看见床上的人蜷缩着，把自己包成粽子。

她掀开被子，苏漾受到惊吓，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也没转身，只眼睛提溜撇了沈在西一眼。

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手里握的匕首，沈在西就知道那安神丹估计没起效果。

她伸手去拿那把匕首，得到了苏漾剧烈反抗，死死地握住不松手，青筋都出来了。

“没事了......没事了小苏，松手吧”沈在西半抱着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仅一句话就让苏漾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原本还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随后干脆放声大哭，直到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才堪堪止住。

沈在西什么也没说，只拍着背安慰她。

“他为什么不杀我，还让我活着，我要死了该多好”

那个在秘境里的傲娇鬼，一夜间就被磨掉了锐气和锋芒，一心寻死，明珠灰扑扑的，蒙上了尘埃。

仅一夜之间，判若两人。①

“我知道你还活着，是因为要替同门们报仇，是为了提供证据，你是为了他们的死而活着”

沈在西面相冷淡，可她却是最能和人共鸣的人，坚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因为她自己从小生活在爱里，就更见不得这些生死离别。小时候跟着沈濯看了那么多话本子，可每回看到结局主角死亡时，还是忍不住哭泣。

怕被沈濯发现，还偷偷藏起来哭。每回等沈濯找到时，眼睛肿的像核桃。

沈濯就是这样拍扶着她的背，又为她拭去眼泪，“我们小西是个有大爱的人，竟还会为小爱感动，天生就是个小神仙”

她如今也轻轻拭去苏漾的泪水，想给予她活下去的力量“我们小苏是个坚强的人，我知道的，我们等你好起来”

她把灵力送进苏漾的丹田，看着苏漾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又拿走匕首，往她怀里塞了一个荷包。

那荷包里面有一张价值九九九的保命符，还有万剑归宗的信号追踪弹。

等沈在西回到前厅，就看着两个人把小黑放在桌子上，围着它撸。

小黑生无可恋地添个爪子，被叶璟抓住，“哎呀，你怎么舔个爪子都这么可爱”

钱少禹也没少摸，为了防止它乱动，还专门腾出一只手治住他。

搞得小黑炸毛想逃，还逃不了。

死小子，一天天牛劲儿使不完，等我出去非给你两爪子不可......不对，是两巴掌。

沈在西一来，他立刻要撒腿跑，还没跑掉。

“小沈师姐”钱少禹见正主回来了，立马松手，“苏姑娘还好吗？”

“嗯，现在才睡下。”沈在西把可怜兮兮的小黑抱在怀里，给他顺毛，她都害怕老祖宗从地底下爬起来揍她。

“她说她睡醒就去找我们。”沈在西安慰着怀里的祖宗，提议道，“她也知道的不多，我们直接去现场看看”

“也好，还是眼见为实”叶璟也点头。

见两人达成一致，钱少禹事不宜迟，带他们到城西客栈。

城西客栈位置偏僻，并不在主城区，往往赚的都是过路人的钱。

虽然地处偏僻，但规模可不小，整个客栈堪比主城区最大的酒楼。且安保也很到位，为了让客人们放心，他们还专门请了金州吴家的剑修为保镖。

这两个可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正儿八经的大佬，圣丹门金州吴家分宗的长老。

“圣丹门分宗？”叶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听过商铺开分店，还没听过宗门能开分宗的。

“是呀，不仅我们这有，其他武力值弱一点的地方也都有”

钱少禹很乐意给他俩解答，“其实像无极派和凌霄派这样不弱的地界，也都有这么个宗门，就是规模小些，但每个分宗都会派总部的人来管理”

要说有什么地方没有这个宗门的势力......钱少禹直白地看他俩一眼，眼睛一眨一眨。

“所以只有我们万剑归宗的地界没有，是吧？”毕竟他们真敢这么做，剑宗第二天就能给他推平喽，无异于是太岁头上动土。

“你们这样的大宗，竟然会愿意与他人分享地盘？”沈在西也一脸见鬼的表情，她在山上这么久，竟不知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钱少禹羞涩一笑，不太好意思地说“他们宗门每年都会给我们灵石和一些稀奇玩意，且有了他们，我们这确实安生许多。而且，其实他们宗门的弟子，还有一半是我们丹宗的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哦，这是公私合营呢。

两人一猫满脸沧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们的心情。

他们刚到客栈，就发现已经有人包围了客栈，并对往来的行人检查。

见到钱少禹他们也没拦，还师兄师弟的称他，当真是亲如一家啊。

“你们等着，我去召小二过来。顺便把两位长老也叫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说着，跑过去找人。

沈在西看着门口说笑的吴家子弟，楼上还站着几个站岗的。

“哎，真是活久见啊”这种模式的宗门，当真是修真界的史无前例。小黑叹气，若仪如是还在都要为之惊奇了。

“看似本地宗门占优势，可向来只有拿刀剑的才是王道”沈在西叹气，呢喃道“他们这些吴家的，无孔不入，势力盘根错节，比合欢宗还要恐怖”

现在老宗主们还没死，还压的过。可老宗主一死，百姓习惯也习惯了，哪还会想着丹宗。

到时候反吞了他们，把丹宗发展成他们的分□□就搞笑了。

这些大宗门跟防贼似的防着万剑归宗，却甘愿和吴家共治一地，说来也是讽刺。

“嗯......确实很迷惑，大宗门真这么傻，不应该吧？”

活了几万年几千年的老妖怪，怎么可能没有城府。那金州吴家的祖宗都得叫沈濯他们那一辈的一声前辈，小的怎么可能玩的过这些老的。

“两位少侠器宇不凡，不愧是剑宗出来的人物”说话的人看着年轻，却偏要续长胡子，一手提剑一手捋须。

他身边那位就比他顺眼，脸上干干净净，不故弄玄虚，不说话只行礼。

沈在西快速给他们做了区分，一个胡子哥，一个干净哥。

“在下柳无言，这位是我的弟弟柳铎话”

好随意，叶璟二人无语。无言和多话，还反着来，像个假名字。

“柳长老”便不再多言。

沈在西绕过他们，走到小二的面前，打量他良久，确定了这是个普通人。

“你昨日可听到什么动静，或察觉到什么异象没有”

那小二哆哆嗦嗦，只觉眼前的姑娘气场惊人。他见惯了人，便知道她是不好诓骗的。

“大人，我看到的都告诉了二位柳大人，没有欺瞒之意啊”他跪下给沈在西磕头，本来昨儿死了人，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今儿一早就被提起来，见到的都是些厉害人物，早就吓破胆子了。

“你把合欢宗进店的事，通通报给我，我自有定夺”沈在西抬他起来，不敢逼他。

哪有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自己又不会吃了他。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询问案情时像个冷面活阎王，要把你刀了似的。

他把告诉两个柳大人和钱公子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

叶璟环抱着手，看着他们仨，询问口供是否一致。

“他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没有遗漏”柳无言没有隐瞒，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想看这两个娃娃怎么断案。

“他同我说的也是这些”钱少禹点头，看来小二确实没有隐瞒。

嗯......等等？三人心中都一颤，一样？口供不仅逻辑清晰，细微之处甚至几乎相同。

比如他说那些人倒在地上的画面，没有什么夸张手法，甚至精确到哪个位置。

连周边有什么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可他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踏入那些房间。

这个小二真的是无辜的吗？

看着那小二还在苦苦哀求，说自己连饭也没吃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三人背后不禁冒出冷汗。

“还有个人是没出血的，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死法？”

叶璟观察三人的脸色，估计是小二露马脚了，便接着师妹的话继续问他。

“我哪知道，我没敢细看，只是去探了鼻息，知道那人去了，才慌忙禀报掌柜的”

他真不知道那人怎么死的，只记得那女子是个好看的，像仙女似的。

“你确定？你再想想，你闻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如实招来，不然取你狗命”

林无言现在可不信他心里没鬼，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这人心里没鬼才怪。

“哎呦，大人，我真没骗你们。我真不知道啊”小二急得满头大汗，赶忙擦擦，“这客栈也不止我一人，你们也去问问别人，说不定还能得到线索”

原先还对他不在意的柳大人，不知怎的对他有了巨大的敌意，他是真怕这几位爷把他宰喽。

“行了，你下去吧”沈在西放了他，决定去案发现场看看。

一行人上楼走远了，柳无言才压低声音说话，“这个小二绝对有鬼，他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他们现在不声张，只是怕打草惊蛇。

“哥，我会派人跟紧他，绝不让他跑了”

柳铎话给站岗的弟子指了指小二，弟子立刻懂得其中的意思，跟了上去。

一行人先来到乐红芙的房间，毕竟她最特殊的。

叶璟首先看了眼窗户，紧闭的。凑近查看窗子的四周，没有被从外面突破的迹象。

桌上两杯茶，无挣扎痕迹。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床上凌乱了些。

“看来是熟人作案”且乐红芙完全没有防备之心，要么是她完全信任之人；要么，就是手里有对方的把柄，且她十分自信，觉得可以用把柄，把对面完全拿捏。

第二种更有可能，符合她的个性。

“莫非这凶手是她的相好？”钱少禹的猜测有一定道理，毕竟这个长老可是合欢宗的，让人不由想到这块儿。

可问题又来了，光是他听过的相好的名字，好像就有四五个。

“那我先告诉师兄们，去调查一下她那些蓝颜？”叶璟凑近沈在西，压低声询问。

得到了沈在西的肯定，转身出去传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改写自太宰治《人间失格》

╭(╯ε╰)╮⊙▽⊙

有人在吗，吱两声呗，吱吱吱。

日常发癫感谢在2023-11-07 16:35:32~2023-11-09 10: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要好好学习、云养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