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近,萧星潜翻身而下,他站在苏见觅面前,剑眉星目,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姑娘,你没事吧?”
苏见觅后退一步,装作不认识他,垂眸细语道:“没事,多谢公子。”
她这辈子也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交集!
萧星潜嗯了声,拉起马正要进城,忽然看见了什么,大步朝苏见觅身后走去。
“皇叔,别来无恙,你怎么在这?”
萧星潜的皇叔有三个,能住在天子脚下的只有一位。
苏见觅闻声转过去,正和萧检四目相对,他眉眼还有未褪尽的担忧。
真是奇了,上上一世自己一生遇见萧检的次数不过三四面,如今碰上点事,便有他的影子。
萧检清朗爽举的高坐于马背上,对萧星潜说:“苏家丫头的丫鬟大街上把我拦下,说她家主子被挟持,我便过来看看。”
他又侧头望着苏见觅,玩笑道:“看来有人比我捷足先登,英雄救美了。”
苏见觅故作惊讶,上下打量萧星潜,“难道你就是夙阳的五表哥?”
萧星潜不得皇帝宠爱,不过五岁便随生母去夙阳,美其名曰为启朝祈福,实际上是皇帝厌恶他的母亲,眼不见为净。
直到生母去世,皇帝才想起他还有这么个儿子,便下诏让他回京。
今天正好是他抵达京城的日子。
萧星潜眼眸里也闪过讶异之色,早听闻城郊有姑娘行善救人,竟然是平康侯的女儿。
萧星潜点了点头,向苏见觅问了声好。
春雪也终于赶了回来,见姑娘没事,激动得眼泪刷的流下来,要是再来晚一步,可怎么交代啊。
苏见觅拍了拍春雪的肩膀以作安慰,示意王壮把孩子递给她,“大人有错,小孩是无辜的,你帮忙找个医馆,把孩子送去好生调养。”
春雪说了声是。
苏见觅想起刚才妇女死前的话,觉得应该尽早回去告诉父亲,不然一传十十传百,陷入被动的地步。
若有所思之时,春风撩动她脸上的面纱,一个不留神,绯色的面纱从脸颊掉落,随风飞扬。
面纱下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宛如画中人走出,刹那间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
萧检翻身下马,将顺手抓住的面纱还给她,爽朗地笑,“怪不得平康侯爱女如宝,平常连门都舍不得让你出来,换作我有这样一个绰约的女儿,我也得好好藏起来。”
苏见觅被他调笑得脸红耳热,一把抓住面纱匆匆戴上,还不忘瞪萧检一眼。
萧星潜不由得多看了苏见觅几眼,心念微动。
他远在夙阳便听说过苏见觅的名字。
平康侯唯一的女儿,皇后的亲侄女,皇帝把她当成公主来宠,不仅把随身的玉佩给她当玩具,甚至允许她在皇宫遛马。
平康侯更甚,生怕有人把女儿拐跑似的,平常都不准允她出门,只有逢年过节才让她出来一次,每次必须百十随从护卫。
苏见觅就是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单纯无知的所嫁非人!
萧星潜温和地笑,“表妹,正好我要回宫一趟,不如我送你回去?”
他笑时如积雪消融,苏见觅已经被迷惑一次,不会被迷惑第二次。
“谢谢好意,”她指了指等候排队看病的流民,“我不着急回去,而且出门时和三哥说好过来接我。”
萧检不动声色的挡在二人面前,“星潜,你先回宫去皇兄那里一趟,这里有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见觅在心里默默吐槽:有你才不放心。
但是两害取其轻,她现在最不想看见萧星潜,便默认下来。
萧星潜无法,只好策马而去。
萧检华贵的锦袍随意的坐在苏见觅旁边的木凳上,手里摇着一把玉扇,苏见觅注意到这把扇子和上次的不一样,看起来更加精致,肯定价值不菲。
他注意到苏见觅的眼神,显摆似的晃了晃扇子,“怎么样,这个是不是更细致一些?”
苏见觅刚给人家开了药,一言难尽地点头。
花里胡哨的。
“之前那一把扇子呢?”她问。
萧检漫不经心地说:“扔了。”
苏见觅眉心一跳,她是有眼力见的,当日那把玉骨扇,少说得五百两银子,放在一个普通人家,是一辈子也奢侈不到的物件。
他竟然扔了,扔得轻轻松松!
在饿殍遍地的城郊,是何其可笑!
苏见觅忍不住生气,柳眉倒竖,“扔哪了?”
萧检丝毫不感到愧疚,“不知道,大街上随手一甩呗,玩腻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你看看流民,再看看你,你怎么……你怎么扔得出手?”
萧检见她愠色满面,心下好笑,哄人一般将手上的扇子交给旁边的侍卫高风。
吩咐道:“你把这扇子当了,用来救济灾民。”
高风接过扇子,迟疑一瞬,还是遵从命令离开。
萧检对苏见觅说:“换来的银子,我全给你买药材,这样总可以吧。”
苏见觅横了他一眼,继续为排队的人诊脉。
一直到傍晚,日落西山,苏见觅才看完今日的病人。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随口对萧检说:“你说流民都聚集到京城了,皇帝姑父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样子,户部的救济粮也迟迟不下来。”
萧检看着她头上的薄汗,眸光微动,又旋即摆出无所谓的姿态,“我只管逗鸟打牌,皇兄怎么想,我如何知道,反正不饿着我就行。”
真纨绔!
记忆里苏家被灭了,他仍是纨绔的活在京城做闲散王爷。
“算了,我和你没共同语言。”
话音刚落,春雪抱着孩子急急地跑回来。
苏见觅本能预感不好,忙问出什么事。
春雪哆哆嗦嗦的把襁褓举到她面前,支吾道:“大夫……大夫说是金瞳,说他治不了。”
古代的金瞳,在现代就是病理性新生儿黄疸(读音同“胆”)。
全身皮肤、巩膜黄染,严重者蔓延到瞳孔,便称为金瞳。
只不过很多人对黄疸有误解,认为是不祥的征兆,所以这个孩子是被大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