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雯盯着江乐的脸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嘴角抽了抽，颤抖地说：“怎么可能呢？”

江乐低头，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裳，最后只留下贴身的里衣。

她真的是女人！

宝雯惊恐失措的后退两步，慌不择路的逃向门外，被江乐喊住。

更准确地说，是身后膝盖跪地的声音拉住了宝雯的脚步。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相信事实。

江乐跪在地上，诚恳地道歉。

“女扮男装是我不对，欺瞒公主是我不对，公主若是不开心，便把我交到皇上那去吧！”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宝雯却笑了，气笑的。

“你若是真觉得有罪，应该去找我父皇认罪，而不是先来找我。”宝雯虽然烂漫，却不傻。

“你是笃定我会帮你隐瞒？”她转身，嘴角噙着冷笑，笑容又是那么悲凉。

江乐敢来找宝雯坦诚，是苏见觅再三保证宝雯会帮她。

她相信苏见觅。

江乐按着苏见觅来时的提示，一五一十将自己为何女扮男装，为何考取功名，从苏州一路到京城经历了多少困难说出来。

最后，江乐说：“江乐有愧公主，如今包庇杀害我父母凶手的人已经找到，我无力为父母伸冤，不如请罪，地下黄泉，与父母相见！”

她说完，抹了把泪，站起来往外冲。

经过宝雯身边时，被她一把抱住。

宝雯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

“你别去。”她抽泣着说，水润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江乐，看得江乐有点心慌。

宝雯问：“我能不能问包庇杀害你父母凶手的人是谁，竟然没有办法治他！”

她咬了咬嘴唇说：“你是我的朋友，你说，我信你。”

江乐压下心头的愧疚，说：“五殿下。”

“五哥！”宝雯放开江乐，瞪大眼睛。

江乐说：“公主不信也正常，我马上去皇上那儿负荆请罪，公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罢。”

宝雯连忙摇手说：“我信你，可是，证据呢？”

江乐拿出萧星潜和陈耒往来的书信。

书信里关于江乐父母的事情只提了一嘴，信中陈耒隐约担心江家大火中跑掉的女儿会上告，萧星潜只回了一句：

小事，勿担心。

五个字，便让江乐求告无门，一个姑娘家不得不跨越万水千山，不得不上京！

至于信的其他内容，无非是结党营私，挑起太子和三皇子的事端，坐收渔翁之利。

宝雯捏着信的手指有些发抖。

“我要告诉父皇！”她义愤填膺地说。

江乐制止住她，说：“五皇子自有人会处理，你不要掺和进来。”

宝雯对上江乐清亮坚定的目光，缓缓点头。

但同意之后，心头又涌上一种虚脱的无力感。

她堂堂公主，生来便被捧在掌心，享万人尊荣，要什么男人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宝雯只觉得全身疲惫，脑袋也开始发沉。

她颤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

江乐担心她，上前要去扶住，被宝雯抬手拒绝。

宝雯轻轻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本公主怕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江乐又愧疚又心疼，可她不是男人，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成为宝雯的英雄。

那日状元红袍，骑马游京，万人空巷，她接住了从酒楼落下的宝雯，便是孽缘的开始。

可如果时光倒流，江乐还是会接住宝雯。

江乐默了默，说：“我会向所有人说明，女扮男装的事情公主并不知情，公主也是被我欺瞒了！”

宝雯眼睛哭得有些肿了，说：“你先回去吧，我会找个机会，向父皇求一个饶命的机会。”

见江乐站住没动，宝雯站起来，罕见地失去体面的大吼道：“我叫你走啊！你聋了吗？”

江乐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什么。

*

在江乐向公主坦白之前。

萧星潜身负重伤，萧检兵败，士气大落。皇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听从群臣的建议，重新启用苏钰。

他并不是一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皇帝，所以还是像上回那样安排五个助手，美其名曰为苏钰如虎添翼。

但这回皇帝没有称心如意。

配置的五个副将连接被爆出丑闻，或是贪污，或是曾经对皇上出言不逊，更有甚者，被爆出通敌卖国。

五个副将，没有一个成功安插道苏钰身边。

苏钰隐约察觉背后有人在帮忙，但他久在边境，京城里没有多少朋友，旁敲侧击了几个熟悉的，都不是背后帮忙的人。

苏见觅也意识到有人在背后给大哥帮忙，她收好手上还没有来得及公布出去的，那五个副将的丑闻。

有人在她之前抢先一步帮助大哥。

正在思索那个人会是谁的时候，苏亦铮欢快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妹妹！”他大步流星的跳进来，望着苏见觅笑眯了眼睛。

苏见觅从善如流的将手上收集到的丑闻放在书架不起眼的地方，动作自然得像是收拾桌上的东西。

“三哥有什么好消息？”

苏亦铮说：“你还不知道吧，大哥要带兵打仗了！”

苏见觅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惊喜的捂住嘴巴，说：“真的？那太好了。”

苏亦铮点头道：“你是不知道，这回是天佑我们侯府，大哥身边不怀好意的人都被下狱了！”

苏见觅笑着说：“真好，不过大哥身边岂不是就没有多少能帮得上忙的人了？”

“怎么会呢？”苏亦铮大咧咧的坐下，抿了口清茶，说，“你是不知道我们大哥在军中的威信，那绝对是横扫四海，无人可敌！”

话说，苏见觅只见过一次大哥穿着将军服的样子。

那还是往世的时候，苏家没落，全家赴死，大哥临死前身着战袍，英姿飒爽。

萧瑟的秋天，鲜红的血是苏见觅永远难忘的场景。

苏见觅说：“希望大哥能平安归来。”

苏亦铮信心十足地说：“大哥没有掣肘，就是战神，光是把他的名字放出去，就能吓退敌军十里！”

他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完全胡编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