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门口的小伙计叫喊着跑进来,刚要说话,却担心地朝陈文宇方向望了一眼。
常清婉赞叹着小伙计的谨慎,又想着医馆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示意小伙计直说就是。
小伙计纠结地捏着手指,还是开了口:“小姐,咱家的帐房先生在销春楼跟一个大汉抢一个妓子,被打断腿了,现在正躺在咱们厅里嚎呢。”
销春楼,京城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常清婉瞬间就明白伙计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开口的原因了,这也太尴尬了,自己的手下去寻花问柳,结果抢姑娘还没抢过人家,被人打断腿抬进自家门,可真行!
秉承着医生救死扶伤的责任,常清婉就是再无语,那也得先去看看病人。
常清婉和小翠、陈文宇跟着小伙计快步来到安置病人的大厅里,这边都是被木板和布帘一个一个隔开的小隔间。
小伙计掀开布帘,让常清婉等人走了进去,然后自己放下布帘,再进去。
只见里面已经有一个药师在帐房先生旁边给他检查伤情。
“赵先生怎么样了?”常清婉关切地问道,手上也准备忙活起来,拿起了纱布。
“身上有好几处被打的淤青,左腿处有骨折,然后手被木板划了几道,主要是还……”
常清婉凑近了一闻,赵先生一身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这还是喝醉了的醉汉!
常清婉让药师赶紧给赵先生处理伤口,然后让伙计去熬了醒酒汤。
得了常清婉的吩咐,各人立马动起来了,熬汤的熬汤,敷药的敷药,药师还吩咐了助手准备处理骨折。
这是难得的在常清婉面前表现表现的机会,得赶紧趁这个机会让常清婉看看他的医术,如果有什么还不足的地方他也好赶紧向常清婉请教。
药师是很年轻的药师,思想不似那些老古董,他并不因为常清婉年龄小又是女儿家而看轻她,反而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发现她的医术十分精进,其实已经远在大部分医者之上了。
药师这边想如何学习暂且不提,只看那赵先生面色又红又黑,满脸痛苦地躺在床上哀嚎,时不时地嘟囔几句。
这几句嘟囔本来没人在意,只当是醉酒的胡话,但是当常清婉听到“账本”这个字眼的时候,就突然心生警惕,叫来了安哥。
“安哥,你去听听这赵先生嘴里喊着什么,务必要听清楚。”
“好!”
安哥捏着鼻子,耳朵慢慢靠近赵先生的嘴,除了浓重的酒味,安哥还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看着安哥神情的变化,常清婉心下一沉,只觉得事情可能要变严重了。
过了一会儿,安哥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急忙来向常清婉汇报。
“小姐,这赵先生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叫小怜,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但是赵先生家中父母逼着他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挺彪悍的……然后惹得赵先生愈发对表妹念念不忘,然后最近不知道从哪听说的,他那表妹小怜,已经父母双亡,自己还被卖到了销春楼,就急着英雄救美去,想为表妹赎身,然后他做这帐房先生也没几个工钱,就在咱这医馆里做了假账,私自贪了不少钱,就准备今天为他那表妹赎身呢,谁曾想今天有另一个人也看上了这小怜,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呵呵,我自己穷得叮当响,我家店铺里的帐房先生倒是富得流油,还能用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去给别人赎身,呵呵!”
常清婉听完,手气得直发抖。
除了觉得安哥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更重要的是她很生气!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作假帐!这是欺负她数学不好呢!
“去!派人去查!查查看他到底做了多少假账!这开业的短短时间内,他到底贪了我们多少银子!还有,去报官府!你们!灌醒酒汤,处理伤口的,不必担心疼到他,尽管上手!”
常清婉被气得热血上头,多少有些语无伦次了。
“可,小姐,我们这懂算账的,也没人啊……”
常清婉都要疯了,合着不止她一个人数学不好,一屋子的人数学就没一个好的!天要亡她吗?!
小翠也面露焦急之色,轻轻替常清婉抚了抚后背,让她消消气。
“出去找,马上找!”
常清婉气得发抖的手指着门口,安哥本想拔腿就跑,却被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拉住了。
“小姐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试试。”
陈文宇原本微弱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响亮。
“我的父亲之前就是做帐房先生的,我从小就跟在爹爹身边学习,本来想着子承父业,没想到家道中落,再加上我这病……”
常清婉沉思片刻,回想着陈文宇之前的种种表现。
他哥哥确实是不靠谱,见钱眼开,但是这个陈文宇,目前据她观察,还算品行端正,懂得感恩。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他能带给她惊喜。
“那……你就试试吧,好好查查这位未来的犯人做过的帐。”
常清婉虽然还有点担心,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己就赌这一次。
午后的枝头,绿叶经过暴晒也变得了无生气,瘫在枝干上,众人在账房,也被账房内浓厚的严肃气氛压得喘不过气。
施压的中心是坐在正中央红木椅上的常清婉,而房中只有一人不受影响,那就是正在低头认真核对账本的陈文宇。
常清婉发现,陈文宇真的是有些才能的,他对数字十分敏感,一个小小的数字出入就能立马揪出来,大致扫几眼就能清楚支出和收入的不对劲在哪里。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常清婉的低气压吓到了,唯独认真工作的陈文宇,丝毫不受影响,眼前专注的只有那一堆外人看起来枯燥无味的数字。
他在认真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简直就不是平常那个唯唯诺诺的“病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