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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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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季临不在家, 他去营区了。曲芷桃不同意廖少平过去。

部队所在的这座山不算高,但里面都是未开发区域,是真的会有野兽的。当然大型的都在深山里面, 但运气不好, 碰上只野猪什么的,还是有可能的。

“嫂子,我爬过很多山,你相信我的能力。我不去里面, 就在外围走走。”

廖少平跟在曲芷桃后面,帮她又是拖地又是擦桌子, 苦苦哀求着。

他这人性子就这样, 想做的事一定要做,不管是怎么达成目标的。

而且曲芷桃是他嫂子, 他向她低头求她, 没一点心理障碍。

“不行, 这事我不能同意。等季临回来,你和他说。”

廖少平才不要和他四哥说呢, 他四哥不会同意的, 估计还会嫌他事多,提前带他下部队训练。

廖少平追着曲芷桃一直求, 让她完全没办法干自己的事情。

磨了大半个上午,曲芷桃终于被磨烦了,也受不了,直接说一句:“要去可以, 得我陪着你去。”

“成交!”

廖少平立马开心地说。

曲芷桃愣了下,她原本以为廖少平会以为带着她一个女人麻烦,会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为了爬山, 他什么都能接受。

“我们两个人去还是危险。”曲芷桃说,一脸的无奈地看向他:“你是非去不可吗?”

廖少平点头,意志异常坚定。

“行,我明白了。”

既然廖少平是这样一个性格,那她拦是拦不住的,毕竟他这么一个人,绕过她和廖季临偷偷上山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更危险。

她给廖季临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一个对山路熟的人带她们上山。

廖季临听完,直接反对:“你如果想上山,等我休假带你上去。”

“少平想去,他的性子你了解,与其他自己偷偷溜上去,不如我和你的兵跟着,不去多深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廖季临昨天刚休完假,今天实在腾不出来空。他头疼地揉揉脑袋:“不用管他,到时候我和门岗说一声不放他出去就行了。”

曲芷桃却说:“大门不能走,还有其他地方。没事的,就当满足他的好奇心了,有我跟着,不会往危险的地方走的。”

曲芷桃温言细语地劝着廖季临,“而且他是大伯家的孩子,万一他偷偷上去出事了,我们也没法和大伯交待。”

廖季临最后同意了,把吴强派过来陪她们。

部队驻扎的山叫陵云山,曲芷桃和廖少平开始爬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山其实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外围附近的村民都来过,踩出来了不少的小路。

走着还会碰到上山砍柴捡柴火的村里人。

曲芷桃她们遇到眼熟的村民,是经常在部队附近买菜的一个老农。她走过去问他山上这附近有没有危险。

老农说:“没有,外围经常有人来,动物早被吓跑了,顶多看到只野鸡野兔。不过你们要小心别人下的陷阱,不要去没人走过的地方。”

老农离开后,吴强也说:“这山上是有不少陷阱,以前的,现在的都有。有些是下了之后主人都忘了。”

他在最前面朝曲芷桃和廖少平一笑,依旧一脸憨厚:“不过没事,我都能看出来。”

当兵的人都学过怎么勘探这些,有时候野外训练,还要找出做埋伏隐蔽的战友。山上的陷阱隐蔽程度还不如他战友,别说吴强了,其他兵来了,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曲芷桃无比庆幸,自己和廖季临说了,上山能有吴强跟着。

或许男人对这些都比较感兴趣,廖少平就拉着吴强问哪里有陷阱,他怎么看出来的,兴致很高。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是些技巧性的东西,考验眼力和细心,认真点都能看出来。

吴强走着,给廖少平指着他看出来的陷阱,和他说别人是怎么做掩饰的,这种陷阱容易抓到哪些野物。

曲芷桃也被他说得起了好奇心,跟着一起看。

好奇心更大的廖少平想扒开掩饰物看看陷阱,吴强满足了他。

大多数陷阱都是底下挖个坑,里面放上捕兽夹或者削尖的木棍,等着猎物踩空掉下去,只要扒开上面遮挡的树枝和叶子就行。

廖少平和曲芷桃凑近了看,里面被削尖的木棍一个个朝上,好像有锐利的光。

曲芷桃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一步:这要是掉下去,不管动物还是人,都是必死的下场,太狠了。

廖少平没被吓到,但脸也沉了沉。

“要抓个野物,至于插这么多木棍吗?来来往往上山的那么多,万一人不小心踩空掉进去,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心太狠了。”

吴强看着陷阱说:“不是现在设的陷阱,这陷阱估计有几年了,上面掩盖的东西都移位了。”

曲芷桃看着陷阱,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不是现在的,我们把它埋了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省得以后有人不小心踩进去。”

廖少平冲曲芷桃咧嘴一笑:“嫂子和我想的一样。”

廖少平和吴强背的背包后面,都别着一个小铁锨,手把只有一米多长,带着是为了清理山上的杂草之类的东西,方便赶路。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曲芷桃没带什么工具,只随身带着一把匕首,还是廖季临让她在卧室里找的。她拿头发丝试了一下,头发丝落上去就断了,非常锋利。

她就拿着匕首刨土,然后用手捧着往里扔。

廖少平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瞪大眼睛问:“嫂子,你认真的?”

曲芷桃点头:“当然,我是那种只看着你们干活自己不干的人吗?”

“用这个?就用这个?”

廖少平指着她手里的匕首。

曲芷桃皱眉瞪他:“用这个怎么了?别磨蹭时间,赶紧干,你不爬山了?”

廖少平铲一铁锨土,就看她一眼,看她一捧捧往陷阱里扔土,扔半天还没他一铁锨多,她还特别严肃认真的模样。最后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嫂子,你还是别干了,真的。”

曲芷桃沉下脸看着他,看他还在笑,忍无可忍,上脚踢了他小腿肚一下:“你给我闭嘴,给你们帮忙还帮错了是吧?”

廖少平瞬间想起来昨天曲芷桃发脾气的模样,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的错。”

低头赶紧干。

让曲芷桃干活,吴强也很不自在:“嫂子,不然你在旁边歇着看看风景?这粗活我们两个干就行了,别弄脏了你的手。”

“没事。”曲芷桃继续挖土,“我不是娇气的人,别说话了。”

吴强和廖少平都不是慢性子的,干活利索又迅速,没多久就把那坑给填平了。

曲芷桃拍拍手,只觉得手上都是泥,有点难受,她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廖少平,给她倒了点水洗洗。

洗的时候,廖少平还嘴贱:“都说了不让你做吧,现在还得洗手,嫂子,下次你可以理直气壮享受的。”

曲芷桃夺过自己的水壶:“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嘿嘿。”廖少平笑得一脸贱嗖嗖:“可我就是安静不了的性子咋办?”

曲芷桃不搭理他了。

继续上山的途中,又碰上几个这样的陷阱,曲芷桃三人一块给埋了。

三人走的速度不快,但总归是在爬山,路也不好走。

刚开始爬的时候,曲芷桃还有力气,甚至有闲心看周围的风景,但到后面,她就走不动了,非常累。

走一步喘一口气,心里非常后悔,怎么就一时脑热答应了廖少平爬山的要求。

廖少平虽然不从军,但每年都和兄弟几个一起被送到部队训练,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而吴强更不用说了,这点强度,对他来说简直不是运动,就是个热身。

为了照顾曲芷桃,廖少平和吴强的速度都放慢了。

反正今天登山看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廖少平还是非常容易满足的。

曲芷桃拄着吴强给她的木棍,在看到一棵大树底下的石头时,也顾不得脏了,直接几步走过去坐到了上面。

“我不走了,我好累。”

吴强停在前面,警惕地看周围的环境,廖少平就站在曲芷桃面前,说她体力太差。

曲芷桃也没心气和他生气了,直接不搭理他,拿出水壶喝了几口水。

吴强看完路,回来说:“距离定下的目的地还有一千米,嫂子,还能走吗?”

曲芷桃摆摆手:“别说一千米,就是一百米,我也一步不想动。要是你们想去,就自己过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是不可能的,荒山野岭,没人放心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人放这里。

曲芷桃歇了一会儿,冲廖少平招招手:“我吃点东西,你们也吃点,等会儿吃完了我就要下去了。”

除了一个水壶,曲芷桃身上背的所有东西都慢慢转移到了廖少平和吴强身上。她也没有力气再负担这些了。

廖少平把包放在地上,打开拿出里面曲芷桃做的便当给她,他自己也拿出来两盒,一盒给吴强,一盒他自己吃。

最后到底是没走那一千米,曲芷桃太累了,她觉得再走下去,她会累死的。

下山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体力不支了,廖少平和吴强一人驾着她一边才能往下走。

可就是如此,走到一半的时候,曲芷桃捂着自己胸口说恶心,她累得想吐。而且头还嗡嗡的。

“让我歇一会儿。”

曲芷桃睁开两人的手蹲下去,廖少平和吴强都被吓到了,因为曲芷桃的脸白的吓人。

“嫂子,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事,我哥会打死我的。”

曲芷桃说不出来话,摆摆手,继续蹲在那里。

最后蹲不住了,她半跪在地上,往外一直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廖少平吓得手都抖了:“嫂子,你喝口水。”

吴强神情严肃,看曲芷桃一直起不来,他说:“不行,不能耽误时间,我们得快点下去送嫂子看医生。”

“我……没事,呕,就是累的。”

曲芷桃撑着地想站起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觉得小腹一抽疼,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看到曲芷桃身子软软地倒下去,廖少平一脸惊恐:“嫂子!”

他忙接住她,一脸着急地对吴强说:“把嫂子放我背上,我们赶紧下去。”

山路虽然不好走,但并不算很陡,所以廖少平走得飞快。原本上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半个小时就到了营地。

一进去,吴强就带着廖少平和曲芷桃去了医务室,最近的医院也在市里,现在最快的,也只有部队医务室有医生了。

“医生,你快看看我嫂子,她突然晕过去了。”

廖少平真的害怕,爬山是他一直要求的,曲芷桃是怕他出事才跟着。

可是现在他没事,曲芷桃却在山路上晕了,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如果曲芷桃真有什么事,廖少平相信,他哥能把他给活剥了。他哥对付敌人的手段,他不想尝试。

而且他自己也挺喜欢曲芷桃这个嫂子的,他一点不想她出事。在医生检查的时候,廖少平的手都是凉的,甚至脸比曲芷桃的还要白。

医生没等出来,廖少平等来了急匆匆过来的廖季临。

一到医务室,吴强就跑去通知廖季临了。在爬山途中曲芷桃晕倒了,不知原因,这事吴强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他不可能不通知廖季临。

廖季临面色冷峻地走过来,廖少平低头,一脸愧疚地喊:“四哥。”

廖季临没应他,一脚踹了过去,廖少平被踹出去老远。

廖少平没有一点生气地爬过来,跪在地上道歉:“对不起,四哥,都是我的错。”

廖季临看他一眼,眼里有着盛怒:“你嫂子如果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他闭了下眼,将怒火努力压下去。如果这不是他弟弟,不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对他的惩罚,远远不止这一脚。

而让他觉得更可悲的是,如果曲芷桃身体有事,他除了把廖少平揍一顿,根本没有其他办法为妻子出气。

廖少平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错了。是他的任性害了他嫂子。

廖季临也没出声让他起来,他自己犯的错,只受这一点罪算什么。他也是时候长大了,每次都这么任性,迟早害人害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廖季临心如焦灼,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可他也不敢打开门进去,怕打扰到医生对妻子的治疗。

终于,面前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女医生走出来,拉下口罩,面上带着笑意。

廖季临眼睛立马放在她身上,医生也没让他着急,直接就说了:“没事,就是轻微中暑,加上身体太累晕过去的,睡一觉就好了。”

廖季临和廖少平同时松口气,廖少平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衣裳全湿了。

“谢谢了。”

“先别谢,你们谁是她的丈夫。”

“我是。”

中年女医生立即拉下了脸,嘴巴不停地数落着:“你怎么做的丈夫,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还让她在这么热的天做剧烈运动!幸亏你妻子身体不错,不然这胎儿就保不住了。”

廖季临先是被这个消息炸得一愣,听完医生的话,又涌上担心和后怕:“那我妻子,现在身体怎么样?她和孩子还好吗?”

廖少平原本平静下来的心脏,又高高提起来。

女医生一笑:“挺好的,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不过既然知道了,以后就得注意。现在孩子才一个月,前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有很多事都要小心。”

“那医生,我该注意什么?”

女医生正要说,廖少平爬了起来:“四哥,我跟着医生去记下来,你去看看我嫂子。四哥,我有罪,我差点就是千古罪人了,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双手合十,弯腰哀求,一脸后悔愧疚的模样。

廖季临给了他这个机会:“别记少了。”

“四哥你放心,我不会的。”

廖季临进了病房,里面有好几张床,不过现在都空着,只有曲芷桃一人躺在那里,苍白着小脸闭着眼睛,对一切无知无觉,没了以往的鲜活。

廖季临心一紧,走过去坐在床边,看了看挂着的吊瓶,是生理盐水。

他伸手,在曲芷桃脸上抚了抚,给她理了理脸上的碎发,握着她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吻了吻:“对不起,桃桃。”

如果廖少平不是他弟弟,她不会在这么热的天陪他上山,就是为了不想让廖少平有危险。

她那么怕热又怕累,肯定特别辛苦。更别说她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差点孩子就没了,都怪他不够细心。

廖季临拉着她的手,心都软成了一团,只看着曲芷桃的睡容,怎么都看不够。

“以后我一定保护好你和孩子。”

曲芷桃听不见,她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这里有雄伟的高楼大厦,有匆忙的车水人流,有亮丽青春穿着漂亮的女孩子,还有那个让她陷在八十年代回不去的“曲芷桃”。

曲芷桃像上次一样,依旧只能跟在“曲芷桃”身旁。

和她互换了身体的“曲芷桃”,她发现,她和那个她熟悉的“曲芷桃”一点都不一样。

“曲芷桃”脸上笑容多了,朋友也多了,也不像她一样每天就是宅在家里写书,她有丰富多彩的生活。

唯一让曲芷桃放心的地方,就是“曲芷桃”还算有良心,对待她父母很好,每星期都会去看她父母。

看着父母和“曲芷桃”开心说话吃饭的模样,曲芷桃心里一痛,眼睛有些模糊。

“爸,妈,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啊!”

“你们看看我啊!”

看不到,曲爸爸和曲妈妈穿过她的身体,给“曲芷桃”拿水果。

曲芷桃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曲芷桃”对她父母好,最起码没有让父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可是那是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爸妈啊,现在对着“曲芷桃”嘘寒问暖,她怎么可能心里不难受。

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她知道无法改变事实。只能逼迫自己忘掉前世的事情,逃避着回忆,因为无法改变,越想只会越痛苦。

她晚上想起来父母时,也只能在内心里祈求父母能过得好,原主能对父母好。

现在她想的都实现了,为什么她那么不开心呢。

曲芷桃站在客厅里,觉得身体非常冷。

曲爸爸和曲妈妈去厨房了,曲芷桃站在“曲芷桃”面前,心情十分复杂。

吃着水果的“曲芷桃”突然放下水果,抬头朝她看过来,脸上笑得真诚,无声对她说:“现在你放心了吧,我不会把你的日子过得一团糟,我会孝顺你父母的。”

曲芷桃看着她,瞪大眼睛,随后反应过来大声和她说:“换过来,把我们的人生换过来。”

“没法换了。而且,你舍得?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你什么意思?”曲芷桃皱眉。

“曲芷桃”一笑:“没什么意思,你该回去了,回去你就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你说清楚!”

“曲芷桃”不回答,插了块草莓放进嘴里,微笑看着她。

曲芷桃只觉得一股大力把她往后拽,她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桃桃,做噩梦了?”

廖季临看到她脸上的惊色,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又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没事,不怕了,我在呢。”

曲芷桃心神还在那个世界,她知道,刚刚经历的一切不是在做梦,她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等她平复下来,她看到了坐在病床旁的廖季临,也发现了她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揉了揉脑袋,皱眉看向廖季临:“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爬山吗?”

而且,“曲芷桃”说的不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的是她现在有廖季临陪着,可她直觉她不是这个意思。

曲芷桃根本没往自己身上猜。

“你晕过去了,忘了吗?”

曲芷桃恍然,晕过去前的记忆终于想了起来:“是少平把我送过来的?”

“嗯。”

“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身体没那么差,怎么会突然晕倒?”

曲芷桃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点中暑,而且你怀孕了,爬山太累才会晕倒。对不起,是我不细心,没有发现你身体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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