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这无情狠辣的药丸
“姑娘不是求避子药么?这会儿都未正一刻了,也不知天字一号的男宾是何时离开的,您……”
“好了,”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女侍,锦觅恼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女侍手在腰后头一摸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姑娘先看看再说。”
那凑来跟前的木盒里躺着些丸药,锦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来来去去的人,低声道:“去我客房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锦觅拿出润玉留下的钥匙打开门领人进屋,开门见山道:“你这药有效吗?”
“小的叫豆皮,姑娘可以在这江烟楼打听打听,豆皮从不卖假货。”
锦觅见豆皮一幅商贩做派,竟从身上取出好些东西摆在桌上,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她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装在身上的。
“你这……货郎担一般的。”
“可不就是江烟楼里的货郎担,夹缝里求口饭吃吧,我们这样的无福入职江烟楼,只能如此,什么都干,方才就是送餐姐姐忽然闹肚子这才得以顶她的空,有酬劳的,”豆皮笑嘻嘻的满脸奉承,“每层楼的客人需求不同,也卖消息的,六楼的客人买的大多是消息……”
豆皮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锦觅终算是听明白了,这江烟楼一楼二楼是酒楼,三楼乐坊四楼赌坊,五楼六楼都是客房,就连三楼四楼那也是清流怡情的玩法,绝无低劣的买卖,她从前一直以为这是京都城中的高雅之地,可不曾想这看似清白的地儿,其中竟还暗藏许多门道,无怪生意如此红火。
“你这药怎么卖啊?”她问。
豆皮搓着手笑眯眯介绍:“小的这药也分效果的,这强效的是贵了些……”
锦觅掏荷包:“就要最强效的。”贵就贵吧,这种事情上绝不能肉疼。
“姑娘先把话听完,这强效药服下之后可能于身体有损,小的观您身材纤瘦,恐吃不消。”
锦觅顿了顿,仍是把钱塞过去,“我习武,刀剑都不怕,药给我吧。”
钱货两讫后,锦觅犹豫着,又拉起袖摆问道:“这个东西,你可见过?”
“哟,血玉镯啊?好东西……”豆皮说着皱眉,“好像不对,小的也不知了,不过瞅着不像中原的首饰。”
锦觅脑中一丝乍明,昨夜她好像看见润玉所立的摊位前正是一位胡商,昨夜才买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胡商肯定知道如何把这镯子摘下来。
“行了我要出门了,”锦觅适时制止又要口若悬河兜售的豆皮,“我便是京都人,你的这些货物收起来吧,我不需要。”
豆皮似有些吃惊,默默收了摊告辞。锦觅倒了杯水将药丸服下,运气感知了一下,身体并无不舒服,于是抓起钥匙出门寻到昨日的摊位前,那里已经没有了胡商,她多番打听,依着线索追寻了小半个京都城也没找到胡商的踪迹,正懊恼的要寻往下一处时,被突然出现的展诚拦住了去路。
“你要找谁?跟我回去,请殿下相助岂不省事?”
锦觅听他此言,心中那点诧异也没了,是了,展诚说来是她名义上的兄长,也奉熠王之命保护她,可说到底同样是监视她的。
“你一直跟着我?昨夜也没离开江烟楼?”
展诚语顿,面色因怒意通红,“你不该如此的,我……我是还没回王府,你跟我一道回去,殿下很担心你,日后别再任性了。”
“所以,你还没把我与沄王的事禀了上去?想以此胁迫我吗?”锦觅面色肃穆,“我敢做,就不怕他知道。另外,我觉得这三日熠王殿下新婚事忙,怕是无暇见我,我就不跟你回去了。”说着已是足下发力夺路而逃。
锦觅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此前不刻意去想那些事,可事情到底摆在眼前的,这些年和旭凤艰难又甜蜜的点滴在脑海泛波,她只感心中疼痛难当,天色渐暗下来时,她觉得那困顿的痛感下延至腰腹,好想睡一觉啊,她摸了摸钥匙,觉得还是还回去吧。
别人的钱好花,可她不想再跟润玉有什么纠缠了。
回到江烟楼时,润玉果然在那里等她。
“你怎么了?没事吧?”
润玉见走过来的姑娘脚步虚浮,方才胡思乱想的心思收住,赶忙上前扶住她,掀开幕离只见她面色苍白似有病态。
“我……就是心情不大好,累的,饿得吧。”锦觅按着腰腹后退两步把钥匙递过去,“我是来还这个的。”
润玉见她语罢转身就走,握着钥匙心头很不是滋味,偏冷冷开口道:“要回去吗?回去帮新婚夫妇守夜?大婚头三日王妃是必须宿在熠王寝殿的。”
“不用你提醒!”锦觅恼恨冲头迅猛的转身一掌拍向润玉胸口,只是刚挨到他衣襟便一头栽倒下去。
“觅儿!”润玉大吃一惊,将人抱起进了房间。
锦觅躺在床榻上,腹部绞痛传遍全身,润玉着急的给她擦着额头的虚//汗要去请大夫,她抓住他袖缘甚至在笑:“如此着急//火//燎的请什么大夫,怕人不知道沄王殿下在这江烟楼//行//好//事吗?两日不回府,沄王妃她不知作何想?”
“我是这江烟楼的常//客京都还有谁不知吗,何必以我做借口。”润玉心头泛起难言的恼怒,道:“便到了此时你还要顾这许多?江烟楼客来客往人多嘴杂,你是怕有人传什么话到熠王府么?”
皇帝的几位皇子中,沄王作为皇长子却最是随性闲散,便是连身负的职位都只是个正四品的京兆尹,其实也就挂个名,管一管京都城中//鸡//鸣//狗//盗的琐碎//案//件,余事大都是他下面的副手少尹和长史在协理,平日无事也不在京兆府待着,连每日朝会都不用去的,尽追逐些琴棋书画金石收藏之类的雅兴之事了,因由他自幼体弱多病,圣上也便不强赋要求,对他很是放任。
锦觅对润玉冷讽的言语不置可否,挣扎着起身道:“劳殿下帮我倒杯热水,我暖暖胃,自行去医馆。”
润玉对她的倔强无法,只好出门寻了可靠的仆婢陪她去医馆。
锦觅坚持不去长安街的医馆,那里太招人眼目,况且她也大概猜得到自己病因是何,那就更不能去大的医馆了,于是转了几条街到了一个民坊后头的小医馆,那坐诊的老大夫在堂上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打着哈欠道:“打烊了,去别家吧。”
“去不了别家了,我家姑娘是急症。”
那小仆婢看似瘦弱,扛着锦觅却走的迅速,很是豪横的将一锭银疙瘩掷在桌上,锦觅抽搐之余抬眼打量了她几眼,心道这一路瞧着乖巧听话,可别是润玉的派的心腹,也不能够吧?
那老大夫见了银疙瘩便请锦觅坐下给她号脉,锦觅攥着那小丫头的手却在思考她的来路,即便润玉是江烟楼常客,也不能在那里养个心腹吧,去江烟楼逛的王公贵族那么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搞小动作不怕被人捅到御前?
能在江烟楼做工的,想必都豪橫吧?不过也没关系,即便是润玉派的心腹,她也不怕他能怎样。
那老大夫搭着锦觅脉搏脸色都变了,将这主仆二人各看了一眼道:“姑娘何以用如此烈性之药,若是拖过今晚再来看诊怕是要亏了身子的,剩下的也莫再服用了,扔了吧。”
交握的两只手发抖,也不知是谁在抖,锦觅瞥了两眼,觉得可能自己在发抖吧,她没想到那药如此狠辣。
“该如何治疗?施针?用药?大夫您快些吧。”
锦觅也觉得这老大夫再慢悠悠的,她就要痛死了,没成想没多久真扛不住睡了过去,也不记得睡之前喝了几碗药,又被扎了多少针,迷迷糊糊的好像被人抱来抱去的换地方。
润玉心中一片冷意,生寒的痛意漫得全身都在发颤,他怎么也没想到锦觅会如此之狠。
昨夜京都城的盛况,今日府衙内肯定有事,他天明走之前为她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甚至做一切安排都是化雨无声的,她依旧是自由的,想走就走,想留也可以舒服的住着。他太了解她,并没打算就此强硬的介入她的生活,控制她的意志,唯独抱了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等她睡醒时想必吃什么药也是效用不大的,那么,有没有一系可能,让他可以不用如此煞费苦心的筹谋,可以稍稍走个捷径?
可是万万没料到她狠心决绝到这地步,宁愿冒此等凶恶的风险也不愿与他扯上半分联系。
既是如此,昨夜为何还要找他?还肯答应他荒唐的要求?
他以为她多少是对他有点心的,即便不爱,也存有那么些许愧疚心软。
可她似乎只有直白无情的利用。
哪个不长眼的,卖药卖到天字一号来了,这人,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