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秦洛拎起书包打算去沈阿姨家,走到门口又倒了回来,在冰箱上贴了一张便签:苏先生,我做了土笋冻,味道鲜美,可以直接吃哦。
周管家还在花园里面剪花枝,秦洛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背着书包往沈阿姨家里赶去。
到达沈阿姨家的时候,刚好三点整,没迟到。
他进门就看到沈阿姨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一只花瓶,花瓶非常漂亮,上面的纹路很特别,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阿姨好。”
“小洛来了。”沈阿姨轻轻放下花瓶,笑着去给秦洛倒水。
秦洛把带来的土笋冻递给沈阿姨,沈阿姨也不矫情,高心的接受了秦洛的心意。
“以后不用带东西,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秦洛笑笑,拿着水杯直接往主卧的方向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摆在桌面上的花瓶。
还是觉得眼熟?
他走进卧室,轻车熟路地去拿床头的书本,同时端详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状态也不错,面色红润,头发打理的利落整齐。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傍晚了。
秦洛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伸伸双臂扭扭腰,端着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掉半杯。
走出主卧,看到沈阿姨又煮了一桌子菜。这是又要留他吃饭吗?拿着人家的工资,还天天吃人家的饭,脸皮是有多厚啊?
“小洛,你能吃辣妈?”沈阿姨听到声音,探出头自然的问道。
“......可以。但是我不在你这边吃了,我-”
“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你既然来了,就陪陪沈阿姨吧?”沈阿姨在厨房里面带着笑说。
秦洛没说话了,这个理由难拒绝啊,况且-
他想起来那只眼熟的花瓶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鑫鑫集团周年庆刚好和一家古董拍卖会撞在同一天,因此苏璟眠心心念念的一只古董花瓶被神秘人买走了,当时网上还专门配了图片,就是下午沈阿姨拿在手里的那个。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应该是赝品吧。
他不自觉的走到壁橱跟前,细细观看。
这花瓶是赝品还是正品,他是看不出来的,纯粹是好奇心驱使他认真看两眼。
他拿出背包里面随身携带的画纸画笔,站在壁橱前面,开始勾勒线条。
苏璟眠那么喜欢那只花瓶,如果画下来送给他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当然他现在是大总裁了,可以给这幅画作标个价格,卖给他。
作品即将完成的时候,沈阿姨煮好饭擦着手走过来,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画。
“画的真好,你认识这只花瓶吗?”沈阿姨笑着问。
“元青花瓷瓶。”秦洛回答,但是画笔没停。
“对,它上一家的拥有者姓朱。”
秦洛心道:难道古董的高仿也很值钱吗?听沈阿姨的语气很郑重,真跟个宝贝似的。
秦洛夸赞:“很漂亮。”
两人吃饭的时候,虽然沈阿姨一如既往的热情,但是秦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沈阿姨偶尔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点欲言又止。
半晌,沈阿姨装着漫不经心道:“江城著名企业,鑫鑫集团今天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嗯,是的。”秦洛拿着汤匙喝了一口汤,有些奇怪沈阿姨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但是沈阿姨的下一句,让他冒了一脸黑线。
“......集团总裁打算择日和未婚妻完婚。”
“咳咳咳-”,秦洛咳得满脸通红,一只手去够纸巾,一只手胡乱拍打胸口。
等他好受一点了,赶紧掏出手机去看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也顾不上沈阿姨什么反应了。
完婚?完什么婚?前几天不是还说要解除婚约吗?
输入鑫鑫集团记者招待会,首先跳入眼帘的是一段视频,西装革履的苏璟眠被层层记者围住,一个接一个的话筒伸到他面前。
苏璟眠神情淡淡,目光锐利,语速平稳:“......大家都知道我身体不是很好,或者并不适合婚姻。但是只要我未婚妻不嫌弃我的话,我随时都会跟他结婚......”
“......红木座椅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但以我对我未婚妻的了解,他应该是不想把充满糟糕回忆的东西摆在充满希望的家庭里面吧......”
秦洛的指尖轻轻颤了颤,心底有点发酸,眸光不自觉的闪动。
不过苏璟眠说这些都是为了公关吧,毕竟自己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要是自己风评太差多少都会连累到他,从而影响到集团的利益。
他虽然这样想,但是内心柔软的地方还是被人轻吻了一口。
沈阿姨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洛的反映,放下碗筷徐徐道,“未婚妻也叫秦洛,跟你还是同一所艺术学校。”
她今天下午洗菜的时候,看到新闻报道既震惊又困惑。
江城叫秦洛的人应该不多,还是同一所大学,有这么巧合吗?可是......她往主卧看了一眼,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来她这里兼职?
秦洛看着沈阿姨审视的目光,有点心虚。他不知道怎么跟沈阿姨解释,情况有点复杂,一句两句似乎也说不清楚。
他思索片刻,简单概括:“其实我原本是秦家少爷,真假少爷的事情你多少应该有听说。我是冒牌的那个,后来被养母赶出去了,没办法才四处兼职。后来秦家跟苏家联姻,但是养母不想让真少爷跟身患疾病的人结婚,就把我推出来了。”
他自动省略了那张借条的事情,因为那张借条的钱他一分还没拿到。
沈阿姨听完,垂下头半天不作声,拿着汤匙搅了搅汤水。
秦家的事情她确实知道一些,当时闹得轰轰烈烈,网上到处都在说这件事,不想知道都难。
从富贵云端跌落下来的感受,她当年也是经历过的,要不是朱家把自己从舅舅家接回去抚养,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舅妈的棍棒之下活到十八岁。
“多吃点。”沈阿姨收起记忆中的悲伤,给秦洛夹菜,“苏璟眠那小子对你好吗?”
“谢谢沈阿姨,他对我挺好的。我现在就这一份兼职了,其余的都辞掉了。”
秦洛把碗伸过去接菜,边回答边抬头看了一眼沈阿姨。
他总觉得今天的沈阿姨情非常奇怪,怎么称呼大总裁叫“那小子”,好奇怪的称呼,不是长辈叫晚辈才这样叫吗?他们又不认识。
“苏璟眠身上的疾病也不是完全不能治好,心病还要心药医。他现在还年轻,只要不悲观,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心脏的承受能力逐渐平缓,是可以好起来的,只不过大多数医生不会这样说,因为听起来太玄学。”沈阿姨道。
秦洛目光灼灼,似乎忘记了自己记载得密密麻麻的小本本,激动的问:“真、真的吗?”
“当然。”
......
秦洛到家的时候晚上八点多,客厅一片明亮。
苏璟眠已经回来了,不过身上穿的还是白天那套黑色西装,领带被他摘下来了,衬衫扣子被他解开几颗,整个人看起来懒懒散散。
他坐在吧台的椅子上,面前放着一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高脚杯旁有一瓶打开的拉菲,拉菲旁边是一盒土笋冻。
物美价廉的土笋冻和价格昂贵的拉菲摆在一起,十分的不协调,甚至有点辣眼睛。
“苏先生,我回来了。”秦洛在把背包放在玄关,,开始站在门口换鞋。
苏璟眠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端起薄如蝉翼的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
他昨晚看到网上铺天盖地都在辱骂秦洛的时候,一阵前所未有的恼怒向他袭来。因此他连夜组织召开记者招待会,想借此告诉所有人-
秦洛现在有他,任何人都不能侮辱。
秦洛穿着拖鞋走过来,直接坐到苏璟眠对面,看了一眼土笋冻,忍不住问道:“这个......好吃吗?”
“你知道这个是虫子做的吗?”苏璟眠在土笋冻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秦洛身上。
“虫、虫子?”秦洛脸绿了一下。
他觉得有必要给苏璟眠做个科普,否则误会自己给他吃虫子,这可如何是好,“我知道是虫子,不过不是普通的虫子,是沙虫,生活在沙滩里面,很干净的,还特别营养。”
然后他又打开保鲜盒,用小勺挖起一块土笋冻放进嘴巴里,冰冰凉凉,微咸味鲜,好吃极了。
他一边咀嚼一边双眼发亮地看着苏璟眠,意思是:你看,我都吃了,很好吃的。
苏璟眠看着他一鼓一鼓的脸颊,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那副模样就像在努力证明什么似的,又可爱又好笑。
他只说是虫子做的,又没说不能吃。
秦洛又挖起一块土笋冻,把小勺子小心翼翼地伸到苏璟眠嘴边,示意他吃一口尝尝。
苏璟眠垂眸看了片刻,耳尖微红,最后还是张开嘴巴,把土笋冻含进嘴里,点评道:“再加进去一点蒜蓉味道会更鲜美。”
秦洛后知后觉刚才的动作似乎有点暧昧,瞬间有点不好意思。
他为了掩饰尴尬,吸吸鼻子道:“你不是嫌弃是虫子做的吗?”
苏璟眠淡淡道:“但是我没说不吃。”
秦洛被这句话怼得无话可说,仔细一想人家说的确实没毛病,是自己脑补过头了。
“你喜欢吃,我以后经常做。”他去厨房拿来一碟蒜蓉,放在吧台上。
苏璟眠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几下,猛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挂在二手网的红木桌椅我让哈尼买下来了,你要是还想要就去找她拿。”
秦洛闻言一愣,竟然是被苏璟眠买了......怜悯他吗?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默。
苏璟眠拇指摩挲着高脚杯壁,半晌幽幽道:“我是需要回报的,现在弹首曲子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