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穹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此次的规则。

他的话音刚落，每人眼前浮现出一个金色卷轴，用手轻轻一碰就自动展开。里面详细的罗列了会被判定作弊的种种事项，并且最后一条标注出，如果抵抗灵压不适者，可撕毁卷轴。视同放弃测试，到时候就会自动解除灵压控制。

规则其实很简单，就是考验修士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抗住灵压登顶。有人迅速阅读完卷轴细则就踏上了征途。

云程几人坠在人群后，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远近亲疏从背影就能看出，云程看着前方的人影，三五一群，还有部分是一个人独自登顶。

刚开始的几百阶云程倒没什么感觉，但看周围已经有人面露不适。再往上一直到四千多阶时，云程能感到头顶仿佛有一个手掌在按压自己，前进时也觉得步伐变重，受到阻碍。

“瑾之，怎么样？”云程回眸问道。

裴瑾之从一开始就跟在云程的后面，紧紧掌握着一阶的距离。

“尚可。”裴瑾之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不过他一贯如此，哪怕把刀架在颈侧，也不会露出惊慌之色。

云程停下，微微弯腰拉住裴瑾之的手，发现手掌干燥没什么细汗，就知道他是真的不觉得这算什么。于是云程放心的继续往上走。

和云程并排的周兮又开始说酸话了，“我就说我们几个师弟妹，大师兄最疼的就是小师弟了。同样是师弟，师兄就从不担心我有什么不适。珞一，我两可真是地里的小白菜啊，没人爱呦。”

步珞一不受周兮的挑拨，直言直语：“别带上我，小白菜就你一个。开始之前师兄特意烤了两个灵果让我提前吃下。你没有吧？”

周兮哀嚎一声，假装掩面哭泣。

云程默默无语，他一直以为周兮和原著里一样，聪明狡黠，多智近妖。这点其实也没说错，但周兮平时的性格更为戏精，喜欢招猫逗狗的。热衷于阴阳怪气的说话，还总是被步珞一收拾。

“你也想让我牵你？我是不介意的，你要不要啊？”说着云程就要去够周兮的手。

周兮说是那么说，但要被云程时时刻刻关心着他也受不了，赶忙躲开。动作迅速，云程连衣角都没碰到一片。

“好了好了，我随便说说。快走吧，这么严肃的时候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周兮跑到步珞一的旁边，伸出个头和云程笑道。

他们此时处的位置已经是五千阶左右，周围修士少了许多。一路上还能看到部分修士坐在边沿位置稍作休息。

裴瑾之在云程同周兮玩闹时回眸往下俯瞰，搜寻一番，目光停驻在一个人身上。

三角眼此时已经很累了，这灵压与他是万重枷锁，他每次抬脚，每向上走一步，都带着千斤玄铁锁链。不仅仅是双腿，而是浑身的骨骼都在被挤压，那种沉重、压抑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放弃吧，放弃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折磨。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如此不公之事，他寸步难行前方却有人谈笑风生，奔跑自如。三角眼定睛一看，是之前等候时烤东西吃的那群人，他们这么自在一定是之前吃的东西起了效果！

三角眼不由自主的不满，这种不满逐渐在疲惫中转换成一种怨恨。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大宗弟子，怨恨别人为什么能如此轻松。他盯着云程的目光充满不甘、蔑视，等着吧，到了真正比试之时，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世家大宗弟子不过是一群锦绣堆砌的绣花枕头！

正踌躇满志间，他对上了裴瑾之的眼睛，裴瑾之从千人中准确锁定他。

三角眼不自觉的打了个战栗，裴瑾之黝黑的瞳孔里是毫无感情的冰凉。三角眼此刻觉得自己身处荒芜冰山，整片天地只有他一人，可他偏偏觉得被某种野兽盯上，那是种天然的、野性难驯的杀意和嗜血。

等三角眼回过神来的时候，裴瑾之已经走远了。他仅仅被一个眼神就被吓到浑身冷汗，止步不前。

三角眼再次提步上山时，试了两三次才登上一个阶梯，甚至有些站不稳，他的腿已经软了。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是因为自己盯着他的同伴吗？

不管怎么样，三角眼都不想再经历一遍，后面全程低头垂眼，不敢四处张望。

九千阶，云程提步也变得困难。其实灵压最折磨人的并不是身体上所受到的压迫，而是精神上。高阶修士对于低阶修士的碾压是方方面面的，低阶修士回不由自主的想要放弃、想要服从。

越往上，云程越有这种感觉。脑子里放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叫嚣着“放弃吧！撕掉卷轴，撕掉卷轴你就解脱了！再也不用受这些无谓的折磨了！”

另一个小人一拳挥过去，骂骂咧咧“别放弃！都九千步了，你可是岳渊渟的弟子，你放弃了师尊会被人耻笑的！你后面还有师弟师妹，得给他们做榜样！最关键的是，你让我累了这么久就白累了？！快给劳资走！”

显然暴躁小人获胜，云程认命的往前走。

九千五百阶，周围同行的修士少得可怜。云程看到前面十个阶梯左右的距离，是之温，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领先位置。

云程累得气喘吁吁，他叉着腰站直身，缓了一会儿。裴瑾之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看到他这动作还伸手虚虚护着。

“小师弟，你怎么样？”云程看向他们四个中唯一一个面色还算缓和的裴瑾之。

周兮比较注意形象，虽然不像云程这般弯腰扶膝，哼哼唧唧往上爬，但他身侧紧握的双手早就暴露了问题；步珞一则是脸色苍白，她性子要强不愿意透出自己的柔弱，但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经苍白了，上面还有淡淡的牙印。

现在他们三个是指望不上了，就看他们天赋异禀的小师弟能不能夺得第一的宝座了。

云程站稳后，裴瑾之就悄悄放下了手，回答道：“微微吃力。”

“那如果让你超过之温师兄可以么？”云程问道。

裴瑾之语气平和，“师兄想要我做的事，自然可以。”

“那就是可以喽？”见有戏，云程歪头笑道。

垂顺的长发沿着肩颈线滑落下来，歪头的人笑意盈盈，眼眸灿若明珠。

裴瑾之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如果我做到了，师兄拿什么赏我呢？”

“你想要什么？我的储物戒不是都在你那儿么？看上什么随意挑吧。”云程纳闷道。

这次出宗他忙着交代守宗弟子如何处理突发情况，自己的行李都没收拾，还是裴瑾之看他脚不沾地主动请缨帮忙整理的，所以云程的储物戒一直在裴瑾之那儿。

裴瑾之凝视云程，目光安静，“那些我都不要，师兄答应我一个要求吧？以后我有什么想要的，再和师兄提。”

怎么搞得像帮我拿第一一样？云程在心里微微吐槽，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裴瑾之。

“可以。不过现在能追上吗？我看之温师兄好像加快了诶，他之前肯定隐藏了实力。”

裴瑾之丈量了差距，提步飞跃而上，“有所隐藏的又不止他一人。”

云程目瞪口呆的看着裴瑾之在石阶上如履平地，身形变幻间，他和之温的距离正在被飞速的缩近！

周兮和步珞一也怔怔的看着裴瑾之的背影，许久，周兮无奈一笑：“这小子，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合着在扮猪吃老虎。”

之温正心无旁骛的加速登顶，突然感到身后有异动。侧首，发现裴瑾之正飞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之温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提升速度！

9800阶，裴瑾之落后之温十阶。

9900阶，两人持平。

9970阶，灵压汹涌，两人几乎寸步难行。一时间情况胶着，分不清谁优谁劣。

9990阶，裴瑾之不顾灵压击顶，拼死闯过，领先之温一阶。

10000阶，之温落后裴瑾之一阶，败。

两人分出胜负那刻，万阶梯灵光乍现。

万阶梯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平台，裴瑾之和之温先后脚踏上去，灵压从周身缓缓卸下。逐渐摆脱了窒息感，裴瑾之才发现原来喉咙已经可以自如呼吸了。他动了动全身仿佛快被碾碎的骨节，难得失了沉稳大口呼吸，咽下自胸腔翻涌而上的血腥气。

裴瑾之兀自调整时，眼前出现一枚白色药丸，是之温递给他的。

“虽然不同修为承受的灵压不同，但你太过着急了。”之温第一次认真打量裴瑾之，疑惑道：“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一开始就处于领先位置，为何非要到如今才提速？你这样稍有不慎，会被灵压伤及根骨的。”

裴瑾之结果那枚丹药服食，同之温道谢，“多谢之温师兄。我这样的确是有意为之。”

“为了什么呢？”

“为了，一个愿望。”裴瑾之目光沉沉，望下阶下正在奋力往上攀爬的青衫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裴瑾之来说，云程就是他的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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