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南石头胡同一座废弃宅院里半夜突然亮起了一点灯火,那灯火绿幽幽的,像是一团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鬼火飘到了一处假山前,顿了顿,发出“吱嘎”的声音,然后猛地一闪,消失不见。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见,这座宅院闹鬼的传闻怕是要越发的邪乎了。
虽然从外面看,这座假山一片漆黑,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桌椅茶壶一应俱全。
而此时,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了。
这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连脸上都带着青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愠怒的眼睛,看着刚刚从假山机关处进来的人。
原来那‘鬼火’只是一盏厚油纸灯笼,被人提在手上,提着灯笼的来人也是一身黑袍,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同样是脸上戴着青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却是慌乱和恐惧的。
“老先生,赵力被萧峄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提着灯笼的来人甚至都来不及与假山内的人见礼,就急切的问道。
“赵力……赵力此时……怕不是把他知道的都招了……”
萧峄那个疯子的手段,他一点也不怀疑。
赵力落在他手里,招供只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赵力只是他们招揽来的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知道的并不多,可是赵力却知道那批兵械的去向,若是萧峄顺着线索摸去了益州……那他们就给主子惹麻烦了。
“你还知道你们给主子惹麻烦了?”
“南方军器局和转运部的人能救就救,实在救不了,就让他们死在黑甲卫士手中!结果,你却派出了赵力这样的白痴,杀人都杀不明白,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要是坏了主人的大事,你们谁能担当的起?”
被称为老先生的黑衣人,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却极有气势。
“老先生,我等知错,我们也没想到赵力和他的那些手下居然如此无用……只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这益州,这益州,又当如何?”
提着灯笼的黑衣人心急如焚。
益州是他们主子若心精营了多年的地盘,现在才隐隐见了规模,若是被那个萧峄一锅端了,他们将会损失惨重。
主子的大业了得再晚上好几年。
但他们的主人已经等不及了。
小太子日益渐长,皇上虽然身体越来越差,可是,他却在不停的给萧峄增加实力。
萧峄的实力就是小太子的实力。
那个萧峄手都伸向兵部了,不过一份转运使沉船兵器报损奏折而已,竟让引起了他的注意。兵器在运输途中发生意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往年这种事情发生的不知凡几,为什么他要像一条疯狗般死咬着不放?!
若不是他一口气抓了南边军器局和转运使的所有管事之人,他们担心这些人入了昭狱嘴会不严,他们也不会被逼得中了萧峄的圈套。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兵行险招了!”
那个被称为‘老先生’的黑衣人眼神幽沉晦暗。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
提着灯笼的黑衣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萧峄,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除掉他!”
被称作“老爷子”的黑衣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机。
既然藏不住了,那他们就不藏了。
先发治人!
只要除掉了萧峄,就只剩下一个稚弱的小太子和一个年事已高的老皇帝,就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立即召集那批倭人刺客!”
“萧峄每年都要去护国寺祭奠他爹娘,再过几天就是爹娘的忌日了。”
“既然他那么想念他的父母,那咱们就做做好事,送他们一家团聚!”
“这也是主子的意思!”
被称为‘老先生’的黑衣人阴侧侧地说道。
主子终于下定决心要杀掉萧峄了吗?!
提着灯笼的黑衣人一想到要除掉萧峄,不禁兴奋得浑身轻轻发起抖来。
京城就要翻天了。
……
京城.福祥胡同外宅。
宫里下旨的速度极快且毫不留情面。
这一刻,安昌侯再也没有了在侯府里大闹时的嚣张。
整个人跪在院子里的地上,瑟缩着身子,垂着个头,被骂得狗血淋头,简直像个丧家之犬。
躲在屋子里的柳莹莹,看到安昌侯跪在地上,被训斥的狼狈模样,又气又怕,恨得不行。
都说了让他回去直接给那个女人扔下休书让她静悄悄地走,千万别把事儿闹大,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都办不好,还把平恩夫人都给气晕了,惊动了皇上。
她都跟了他七、八年了,连儿子都替他生了,可他居然还没有办法把她弄进府当正式夫人。
要不是贪图他们侯府的荣华富贵,她名震京城的花魁柳莹莹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
没用!
没用!
简直太没用了!
气死她了!
可是不管柳莹莹再怎么生气,一听安昌侯要被抓回侯府反省三个月,柳莹莹就急了。
安昌侯是她唯一博富贵的机会,,她怎么能让安昌侯离开她的掌控?!
因此,这时侯她也顾不得怕,见宫里的人要将安昌侯带走时,她带着儿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追一边哭泣着,“侯爷……侯爷……你不要走……”
“你要走就把莹莹也带走吧……”
“莹莹去照顾你……”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
安昌侯的心都碎了,他虽然被制住了,可还是不停地回头,嘴里还高喊道:“莹莹……莹莹……你放心,她就是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你在家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两人肝肠寸断的离别像是在演一场苦情大剧。
可惜,演的虽好,却没人看。
前来训斥并奉命带走安昌侯的宫里人一个个都用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心里感慨着平恩夫人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出生这么一个棒槌似的儿子。
安昌侯被押回安昌侯府的时候,安昌侯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不过好在有宫里人做镇,没过多久,安昌侯就被分到了一处独立的小院里,就连一日三餐都有宫中的人伺候着,半点不烦扰安昌侯府的人。
很快安昌侯府就又恢复了平静。
有宫里人看着,安昌侯回侯府愣是没有惊起半点水花,就趋于平静了。
只是,这几日平恩夫人的咳疾逾发的严重了。
听寿春堂那边说,平恩夫人卧室的灯经常一点就点到天亮,咳声不断,只有在天蒙蒙亮时,老夫人才能阖眼小睡一会儿。
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么折腾下去怎么得了?!
安昌侯夫人很是忧心,这些日子都是早早就过去侍疾半夜才归,常常满身疲惫。
苏妙卿见了很是心疼。
便提出了要做雪羹汤给平恩夫人试试。
安昌侯夫人虽然不知道这雪羹汤是否能对婆母有效,但是,安昌伯夫人卢蓁还是想试试。
万一能有效呢?!
陈医使的药已经吃了有几日了,也没见什么效果。
而且,她一直想将苏妙卿留在侯府,卿卿那个继母对卿卿充满恶意,如果卿卿回到了苏府,谁知道那个恶毒的继母会对卿卿做什么?还是留在她身边她才放心些,只是,侯府是婆母当家,她将卿卿留个三、五日还行,若是想长留,还得婆母点头才行。
她去哭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卿卿讨婆母喜欢才行。
现在,卿卿说要为平恩夫人做碗雪羹汤,安昌侯夫人卢蓁自无不允,还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全力配合。
苏妙卿去澄园这边的小厨房挑选所用食材时,眼睛都不够用了。
燕窝、海参、鱼翅、瑶柱、羊肉、牛肉、鹿肉、野鸡、野鸭、麻雀、鹌鹑、大鹅、甲鱼、鳝鱼……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还有一些食材是苏妙卿不认识的。
存放食材的地方太大,苏妙卿自己根本找不到,索性报了自己需要的食材名字让下人去找来。
不到一会儿,找食材的婆子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全是苏妙卿需要的食材。
“表小姐,这是您要的梨子和蜂蜜。”
“梨是咸阳的小河御梨,酥脆甘甜……”
“蜂蜜则南靖野蜂蜜,甜而不腻……”
“表小姐,您看您有什么其它需要的吗?”
端托盘的婆子站在苏妙卿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眼前这位表小姐虽然才进府不少时间,可是,却已经惊动了两回太医、一回太医院院使了,足可以证明夫人是如何重视这位外来的表小姐,简直如自家小姐一般,她们这些澄园的人自然不敢对她不敬。
御……御梨?!
还有这蜂蜜竟然是野蜂蜜?!
看到满屋子琳琅满目的食材,苏妙卿眼珠一转,又飞快地报了几样其它的食材。
受食材所限,她给英娘做的是简单版的雪羹汤。
现在她姨母的库房这么丰富,为了帮她姨母,那她必须得给平恩夫人做一个豪华版的雪羹汤啊。
不一会儿,前去取食材的婆子便回来了,盘子上正是刚才苏妙卿点名用的那几样儿。
“这是已泡发好的贡品金丝燕窝,软糯甘润……”
“这是三十年的广陈皮,清香甘美……”
“这是宁安枸杞,去年的贡品,个大肉厚……”
……
御梨、燕窝、新鲜百合片、陈皮、枸杞、蜂蜜……
苏妙卿一样儿样儿地点着,点完后,点点头,“差不多了……”,说完,带着这些东西就直奔小厨房,从清洗到切块再带入锅看着火侯,一系列的动作都不假他人,做得干净利索,小心细致,看得小厨房的厨娘们不住地点头。
这位表姑娘不但人美,厨艺也很好呢。
“你们都去忙吧,其它的都做完了,就剩下看着火侯了,我自己看着就行……”,苏妙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厨娘们不好意思地“轰”地一下散了,各自忙活起来。
只有英娘一个人留在苏妙卿身边。
“英娘,你去给我找个小凳子坐……”
“这雪羹汤可得有时侯熬呢……”
英娘自然是知道雪羹汤是极费时间的,连忙出去找凳子去了。
“出来吧,9277……”
“咱们现在来算一下你昧下我新人大礼包这件事?”
“我跟你说这事儿没一粒……不!……一盒止咳药……咱这事儿就不算完!”
苏妙卿开始了兴师问罪外加大敲黑心竹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