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的兵马在攻打婴城之时受到重创,裴仁提出如不能克河东将陷于腹背受敌之境,建议先克河东,然后西上,则长安必破。
但李靖安认为兵贵神速,应该挟胜速取长安。李承综合两种意见,扬长避短,决定留兵围困河东,自统主力军西进,自壶口渡河,舍于朝邑长春宫。
李承分军两路,命李靖廷、韦贞靳率数万人屯永丰仓,扼守潼关,以备东方援敌,命李靖安率数万人,掠取渭水北岸之地,对长安采取钳形攻势。
如今李静姝的娘子军与他们相聚甚近,两厢围攻之下,李承很快抵达长安,驻营春明门外。
……
此时的军帐。
众人举杯庆贺,李承端坐上方面露喜悦,韦贞靳忍不住恭维:“安国公当真是天命之子,咱们谁都没有想到,此次进攻长安竟然如此顺利,可见连上天都知道大齐杨氏无道,故才有国公这般的英主。”
“欸,肇仁,话不能这样说。”安国公忍不住摆手:“本公当恪守人臣之道,兢兢业业辅佐太孙才是,岂敢以天命加身。”
裴仁听后却放下手中酒杯:“国公这话就错了,皇太孙如何,不过是一黄口小儿,他能治理的好这天下吗?肇仁说的没错,我是只服从国公的,若让我为那黄口小儿卖命,倒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哈哈哈哈哈……”军帐中爆发出笑声。
众人举杯相贺,唯独李靖安和李靖廷两人没有沉浸在这即将胜利的喜悦之中,二人各有所思。
……
大兴宫,仁和殿。
皇太孙在章仁太子的牌位前跪了一天一夜,安国公已经兵临城下,稍作休整之后很快就会进攻,如今内城兵力不足,人心涣散,此战必输无疑。
他看向章仁太子的画像,心中明白大齐已经回天无力,皇太孙缓缓合上双眼:“父王,儿子无能,没有劝谏好皇祖父,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儿子没能成为您心目中的明君。
儿子也对不起母妃,母妃用命为儿子换来的储君之位,可是儿子终究难当大任,来日九泉之下,儿子再向父王,母妃谢罪。”
说完这些,皇太孙流下一行热泪,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
是夜军帐灯火通明,李靖安站在外面看向远方,他有些想念夫人了,也不知道清徽现在怎么样了,抵达长安后他就派人送了书信回去报平安,可是他依旧难以放心。
“二弟是在想念弟妹吗?”李靖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看到兄长到来,李靖安笑着点头:“自成婚之后,从未与她分离过如此之久,确实心中挂怀。”
李靖廷苦笑了一下面带惆怅,他对着月亮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你们夫妻感情好,为兄甚为欣慰,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李靖安沉默了一会才道:“之前大哥前往突厥,那段时间清徽与大嫂的通信格外频繁。你们少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便是后来有所嫌隙,但是大嫂心中还是有你的。”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很是愧疚。”李靖廷垂眸:“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可是现在……”
李靖安知道自己的兄长此刻在思虑什么,他压住嘴角的嘲讽,遮掩眼中的情绪。罢了,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可惜大嫂的一腔深情,终究是所托非人。
……
太原城。
似乎是做了噩梦,谢清徽惊醒坐起。
明心连忙让人打了热水进来:“夫人是梦魇住了,奴婢在呢,您别害怕。”
谢清徽长舒了一口气:“明心,我梦到二郎出事了,他浑身是血……”
“夫人。”明心连忙打断:“梦都是反的,您不是已经收到了郎君的家书了吗?郎君如今已经接近长安了,这一路上郎君也不曾受过什么伤,您别担心。”
谢清徽喝了一口热茶平复心绪:“我只怕他报喜不报忧,心中很是惦念。”
明心正想接着安慰,明镜匆匆走了进来,看她面容严肃,谢清徽的心忍不住的下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镜语气急促的禀报:“陈将军来报,虽然刘晨光的主力兵马已经南下,但是还有三万余人的兵马在山西境内,现在正逐渐逼近太原。”
“什么?”谢清徽忙起身换衣裳:“陈将军现在在哪里?”
“在前院,因着国公他们还未收到消息,如今陈将军不敢擅动,他的意思是先让人护送您与郎君汇合。”明镜表明了陈知节的来意。
谢清徽匆匆赶往前院,因着军情紧急,陈知节也顾不了那么多礼数:“夫人,如今城中守卫空虚,公爷那边也还未有命令下达,末将已经让李四准备好了,您准备些衣物,咱们漏夜出城。”
谢清徽坚定摇头:“现在我不能走。”
“夫人——”三人语气都有些着急。
“陈将军应该也知道,刘晨光手下的人马许多都是由土匪收编而来的,在没有成为叛军之前,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即便后来改头换面,但依旧难改本性。
你只看那几座被他们占领的城池,百姓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善,甚至变得愈发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就会被叛军盯上,许多好人家的娘子也都被强行掳走,如果让这样的人进驻了太原,这城中的百姓哪里会有好日子过?”谢清徽缓缓道出缘由。
陈知节着急道:“可是夫人,咱们如今的兵马尚不足两万,而且多是老弱病残,虽然叛军不成章法,但毕竟人数众多,若是到时候城破了,您还在这里,难保他们不会抓了您去威胁郎君。”
谢清徽目含坚定:“若真有那一日,我必不会让二哥为难。只是将军,我不能只顾一己之身,身为国公府的儿媳,二郎的夫人,我必须要留下,我们安国公府绝不能有弃城而逃的人。
即便不是为了安国公府,为了城中的百姓,我也要留下来与将士们共同抵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曾经太平繁华的城池哀鸿遍野。”
“明镜,服侍我换一身衣裳,我们去军营。”谢清徽下定决心。
“清徽说得好,我谢氏的娘子断然不会在此刻弃城而逃。”谢宁一身甲胄,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前院。
“二叔?”谢清徽惊讶:“您怎么来了?”
谢宁抚摸了一下身边的佩剑:“即便我现在已经退出朝堂,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叛军兵临城下,有二叔在,放心吧。”
谢清徽眼眶发热:“可是……如果您一旦参与到了这件事中,就再也没办法脱身了,当时二哥他就是为了这个才……”
谢宁摆手:“我明白你们的意思,那也就罢了,但是如今我断然不能袖手旁观,即便是为谢氏带来罪责我也问心无愧。
我谢宁一生征战沙场,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大齐,也对得起百姓,如今我重披战袍,不为权势富贵,仅仅是想守护一方安宁,即便是被问罪,我也一定要这样做。”
陈知节看到谢宁则是激动万分:“末将陈知节见过谢将军,末将仰慕您已久,今日得见其人,真是三生有幸。”
谢宁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如今我可是一介白衣,你还叫我将军?”
陈知节肃容道:“谢将军当年为了大齐统一立下赫赫战功,即便身无官职,您也是百姓心中的将军。”
谢清徽眼中含泪:“既然如此,二叔与我们同去,我相信有二叔在,太原一定安然无恙。”
……
“报——”
翌日不过鸡鸣时刻,一小兵冲进军帐:“启禀将军,刘晨光旗下叛军正在进攻太原。”
李靖安急忙问:“夫人呢?”
那小兵回禀:“陈将军已有安排,请将军放心,只是如今叛军逐渐逼近,我们是否增援?”
安国公已经下了军令,今日集中兵力进攻长安,哪里还有援军能够支援太原,李靖安忍不住看向安国公。
李承虽然有所担忧,但还是吩咐:“且等今日战毕,再说支援一事。既然陈知节已经安排好了二郎媳妇,想来不会出岔子。”
李靖安出言:“阿耶,不仅是因为清徽,还有太原城中的百姓,倘若当真城破,就凭刘晨光手下那些人的做派,百姓哪里还有生路可言?”
李靖廷则是持反对意见:“二弟,正因为如此,民心才会倒戈于我们,刘晨光才注定不会长久,我们要让天下百姓知道,谁才是仁爱宽厚的明主。”
“大郎说的有道理。”安国公一锤定音,再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
历时九个月,李承终于在今日成功进入长安。
稳定局势民心之后,李承迎立皇太孙为帝,改元义宁,遥尊圣上为太上皇。
李承自长乐宫入长安,圣上授李渊为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录尚书事,进封燕王。
以武德殿为丞相府,改教称令,视事于虔化门,一切事务咸归相府,同时设置丞相官属,以裴仁为长史,韦贞靳为司马,李靖廷为燕王世子,李靖安为京兆尹、魏国公。
受封结束后,李承带来的兵马迅速接管了长安,把长安城围得犹如铁桶一般,而李靖安归心似箭,带着五万人马即刻奔赴太原,片刻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