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李靖安就让下人备好了马车同谢清徽一起去王氏拜访。
太原王氏乃是中原百年世家,府邸依山而建,古朴气派。
与其说王氏的府邸是士族居所,到不如说是一座书院。
马车到了山脚就停了下来,前面是数不清的石阶,王氏早已派人抬了轿子在山脚接应。
李靖安和谢清徽只得下了马车换轿前行。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才到了府门口,谢清徽扶着李靖安的手走出了轿子。
前边已有一青年拱手行礼:“李二郎君,长宁县主,在下王穆,奉大伯父之命在此等候。”
李靖安心知这就是那位王二老爷的独子,二人回礼:“王三郎君久等了,是我们夫妇失礼了。”
王穆笑道:“哪里哪里,郎君与县主请吧。”说完看向谢清徽:“姑母思念县主已久,若是见到县主,不知会有多开心。”
进入正厅,王氏主君面容和蔼,陪坐两边的则是王二老爷与谢宁。
久未看到侄女,谢宁也很激动,也顾不得旁人在场,只问李靖安:“清徽怎么瘦了这么多?”
没有顾及谢清徽的打断,李靖安顺势请罪:“是侄女婿的错,本该早些就来拜访二叔和几位大人的,只是清徽感染了风寒,也是我照顾不周。”
谢宁看到他认错诚恳,又有谢清徽在旁为他说好话,只得按下不提:“还不见过你两位伯父。”
李靖安恭敬行礼:“见过两位王伯父。”
王氏主君先是问了安国公的身体状况,又问了李靖安的功课学问,满意的点了点头,几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王氏主君也很满意这个文武俱佳的年轻人。
王二老爷的眸子微动,说起了最近山西境内的叛乱。
事涉朝政,谢清徽便起身道:“清徽还未向太夫人和各位夫人见礼,便先行告退了。”
王氏主君笑着发话:“正是这个理,而且大妹妹思念你这个侄女已经好久了。”说罢便吩咐前院的女婢送谢清徽去见老夫人。
出了前厅,给谢清徽引路的婢女也在介绍着:“县主,夫人们和姑太太都在老夫人的和光院,我们现在去的是和光院的方向。”
“和光院?”
“正是,和光院是王氏历代主君主母所居之地,只是老爷和夫人孝顺,不忍心太夫人挪去不熟悉的院落,所以老爷和夫人依旧在竹安院。
大姑太太和姑爷居住在梅馨院,所以夫人把县主和郎君休息的客房也安排在了梅馨院,见过太夫人之后也方便县主和姑太太叙旧。”
谢清徽点头:“有劳你家夫人了。”
进入和光院的前厅,王太夫人居正中,陪坐旁边的分别是郭夫人、元夫人还有王神懿。
谢清徽忙上前行礼:“清徽见过太夫人,郭夫人,元夫人,二叔母。”
“快起来吧。”
王太夫人笑得和蔼:“知道你要来,你叔母高兴的都睡不着觉,一大早就过我这边了,脖子都要伸长了。”
王神懿嗔了太夫人一眼:“哪有阿娘说的那么夸张。”
谢清徽很久没见到叔母也是分外想念:“我知道叔母思念我,忙完了府里的事情就连忙过来了,今后我和二郎就长居太原了,只盼着叔母不嫌我烦人才是。”
王神懿摩挲着侄女的手:“哪里会嫌你烦,从前还有雯姐儿和淳哥儿在,看着他们读书,我们心里也得趣儿,如今他们回了长安,我们倒是更加落寞了。”
郭夫人想到去了长安的长孙也不禁有些思念:“正是呢,如今府里只有三郎家的一个安哥儿在,到底也是孤寂,他们郎君们在外头忙着,咱们女眷倒是空闲的很,县主若是不忙便常来看看。”
谢清徽笑着应下:“公爹刚来太原,人生地不熟的,过几日我打算办个宴会邀请各位大人及家眷们,大家也互相认识认识,夫人们可一定要来啊。”
说了半晌关于宴会的事情,谢清徽接过明镜手里的包袱:“清徽此次前来,除了拜会长辈们,也是受人之托。”
说罢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元夫人:“这个包袱是我离京前元明月娘子交在我手里的,希望我带给夫人。”
元夫人清丽的脸蛋有些愣怔:“给我的?”
“正是给夫人的,里面还有元娘子和元恪郎君的书信,元家主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元家多是元恪郎君在料理,听闻我要来太原,故有此托。”
元夫人接过包袱,声音哽咽中带着一点沙哑:“多谢县主。”
王太夫人和郭夫人对视一眼,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中王太夫人的心情最为复杂,当年次子长成的时候,她就看出来这个儿子太过看重仕途,也太过精明,故而选了性情平和,温文尔雅的元氏女给他做夫人。
当时元家虽为前朝皇族后人,但是族中不管郎君还是娘子的品性都是中正平和,并无野心,故而后来宇文氏和如今的杨氏皇族也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反而是以礼相待。
再加上当时先太子妃尚在,次子和元氏也有过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在,只是后来先太子妃薨逝,太子被废,元氏在自己的儿子眼里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再后来元氏无子,便有了那个张扬跋扈的张氏,王太夫人做为婆母自知是对不起元氏这个儿媳的,所以她对元氏甚至比对自己的亲侄女郭夫人还要好。
只是这日子一日日过下去,元氏逐渐消沉,日日守着佛堂不肯出来,王太夫人心里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
如今京中的元氏逐渐兴起,元氏的下一辈也没忘了自己这个还在太原的姑母,或许对元氏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元夫人起身道:“阿娘,是儿媳失礼了,只是儿媳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
王太夫人点头:“快去休息吧。”
元夫人难得笑了一下,对着谢清徽点了下头便匆匆回了菊清院。
元夫人走后,太夫人看着亲如母女的王神懿和谢清徽,眸光闪烁,继而和蔼道:“听说二郎还有一个嫡亲弟弟,今年几岁了?”
谢清徽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十一岁了,婆母过世之后,三郎便一直养育在大嫂膝下。”
王太夫人叹气:“也是个可怜孩子,不过你大嫂的品性我们也是知道的,她教养出来的孩子想来是不错的。”
“太夫人说的正是,大嫂对三郎关怀备至,虽名为长嫂,但实则犹如生母一般。”
王神懿看了看不明所以的侄女,又想到之前母亲同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便明白了三分,直接问道:“三郎如今可有订亲?”
谢清徽恍然大悟:“还没有呢,如今三郎还小,再加上公爹又来了太原,想必还得三年之后再定夺。”
王太夫人笑道:“也罢,孩子还小,晚点订亲也好,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累了。”说罢看向王神懿:“我知道你早就想和清徽说些贴心话了,我们就不打搅了,只是别耽搁了用午膳才是。”
郭夫人连忙说:“正是呢,知道县主和二郎君要来,厨房准备了好些菜式,咱们中午可要好好尝尝。”
“多谢夫人。”谢清徽行礼:“那我与叔母便先行告退了。”
……
回了梅馨院,谢清徽才放松下来,王神懿仔细打量着侄女,最后眼眶微红:“瘦了,瘦了好多。”
谢清徽坐在王神懿身边:“哪有,叔母和阿娘总说我瘦,其实是我之前太胖了,娘子瘦一点才好看。”
王神懿嗔她:“胡说,你从前哪里胖,那叫丰腴,想来是连日赶路,又不习惯这边的厨子是不是?”
被叔母看穿,谢清徽也就不隐瞒了,有些撒娇道:“这边的厨子自然是不能和府中相比的,总觉得味道差了许多。”
“你呀……”王神懿点了点谢清徽的鼻头:“放心吧,叔母早就给你准备了厨子,是咱们谢氏送来的,肯定合你的胃口,走的时候把人带上。”
谢清徽也不推辞,高兴的收下了人才问:“今日太夫人问三郎的婚事,可是王氏有合适的女儿?”
王神懿苦笑摇头:“王氏如今哪里有适龄的女儿,母亲说的是荣安那个丫头。”
“荣安县主?”谢清徽有些惊讶。
王神懿叹了口气:“你也是知道的,我妹妹王神佑当年嫁给了中山郡王,虽然是宗室王妃,享尽荣华,但也总有不顺心的事情。
这些年来,妹妹就得了荣安那一个丫头,中山郡王又不是你叔父这样的一心人,虽然没有宠妾灭妻,但是没有嫡子的王妃,做的也很是没有底气。
府中那两个庶子对她倒是恭敬,但也是面子上的情分,哪里会真心孝顺。
妹妹虽是庶出,却是母亲亲手带大的,她的事情,母亲自然操心。
如今荣安没有兄弟,高嫁怕受欺负,低嫁又怕委屈,妹妹着急,这才写信求母亲给挑个好女婿。
若不是如今王氏和荣安同辈的已经没有了合岁数又优秀的郎君,母亲也不至于如此着急。”
“我记得荣安县主今年好像是十四岁了。”谢清徽问道。
“正是呢,所以母亲才想到了你们府上的三郎,况且大三岁也不打紧,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呢。”
谢清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既然太夫人有这个想法,那我回去试探一下公爹的意思,若公爹不反对的话,那我就给大嫂去信一封,如今荣安县主和三郎都在京中,二人也不妨相处试试。”
王神懿笑着拍手:“这媒你若真做成了,母亲估计高兴的要多吃两碗饭了。”
谢清徽靠在叔母怀中:“那为了太夫人多吃两碗饭,我也得好好撮合,不知道荣安县主芳名是哪几个字?”
“杨灵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