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返回宫中,殿内已经放好了几个炭盆,谢清徽坐在旁边烤手道:“虽然说如今已是三月多,可是这天气还是冷得很。”
李靖安端来一盏热热的茶水给她:“喝些热水,免得呛了风该不舒服了。”
“启禀郎君,夫人,后殿的热水已经放好了。”一行宫宫女上前回话。
“知道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我和夫人,都早点下去歇息吧。”
挥退了行宫的宫女,李靖安道:“一会你去后殿中好好泡澡放松一下吧,都累了一天了。”
“二哥你呢?”毕竟一个人独霸了这个汤池,谢清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管我,出去前我已经吩咐她们抬来了一个浴桶。”
“唉,我终于知道二哥你为什么说,伴驾也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了,如今累的不行,明日还要早起。”
揉了揉谢清徽的脑袋,李靖安把她抱到后殿:“那就让夫人少走几步路,快沐浴吧,收拾完了咱们早点安歇,明日也精神。”
把李靖安推出屏风,谢清徽脱了衣裳下水,不得不说行宫可真是让人享受的好地方,不仅能够泡澡,甚至池子大的都可以凫水,谢清徽在池子中游了几圈,最后靠在白玉台边静静的享受。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清徽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听到李靖安敲了敲琉璃屏风道:“泡太久对身子不好,可别在里面睡着了。”
“知道了,二哥。”
谢清徽换上寝衣,边走边擦着头发道:“没有明镜和明心服侍我,可真是不习惯。”
李靖安笑了,把她按在梳妆台凳子上,拿起她手中的帕子道:“那就让为夫来服侍娘子可好?”
“不能带她们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来我们所到之处都有宫人服侍,带上各自府中的婢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人,二来陛下很是防范有人混进南巡的队伍当中,自然是不允许各府私自带人了。”
擦干了头发,李靖安道:“方才有宫人送了夜宵来,可要尝尝?”
“咦?二哥,是你叫的夜宵吗?”
“不是,听说是陛下叫了夜宵,又惦记着南巡的这批朝臣,便吩咐了行宫的膳房给各宫苑都送了夜宵,应该是四品菜,你看看可还合口味?”
揭开膳盒子,是一碟金乳酥、一碟金银夹花平截、一碟葱醋鸡、一笼西江料。谢清徽闻了闻,食指大动:“真不愧是行宫的大厨,不光样式精美,味道闻起来也极好。”
那羊肉汤饺本就没多少,两人坐下开始分食夜宵,尝了一口金银夹花平截,谢清徽惊讶道:“如今可不是吃蟹的时候啊,这怎么会有蟹黄的味道呢?”
“你的味觉没有出错,就是蟹肉,虽然说如今不是吃蟹的季节,可是陛下想吃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谢清徽决定将那半碟子金银夹花平截吃进肚子里,来弥补最近馋螃蟹的胃。
李靖安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你既然爱吃蟹,等今年八月份的时候,我让专人去给你多多采购,只是螃蟹寒凉,仔细吃多了肚子疼。”
两个人是真的饿了,不过一会,就将夜宵一扫而空,谢清徽吃饱了之后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安歇了,我快困死了。”
谢清徽忙不迭的爬上榻,裹着被子就滚到了里边,李靖安将碟子放到了食盒里,正准备叫人进来收拾的时候,却发现谢清徽已经睡着了,知道她累的够呛,他也就不叫人进来打扰了,轻手轻脚的上了榻把她搂入怀中。
次日天还未亮,李靖安已经穿戴完毕,掀开帐子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谢清徽,虽然心疼她,但是御前失仪的罪名可大可小,他还是轻轻把谢清徽唤起:“清徽,该起了,咱们还得出去恭候陛下呢。”
虽然不情愿,但是谢清徽无奈的爬起来道:“还没到江南呢,人都快累死了。”长叹了一口气,谢清徽也只得认命起身梳妆打扮。
虽说这几日不必日日在陛下面前晃悠,但是一应衣着还是如进宫一般庄重,婢女为她戴上莲花冠之后,她感觉头都比往日重了好多。
等天彻底大亮,皇帝才牵着皇后出了行宫,行了跪拜礼之后,一众人再次登上马车前往洛阳。
一路上倒也不是都为了赶路,圣上也要巡视各方,接受百姓的夹道跪拜,行程不由得放慢了许多。
进入洛阳之后,谢清徽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夹道跪拜的百姓许是提前被训练过似的,话语整齐,跪拜也很有顺序,虽然他们埋着头,嘴上说着万万岁,可是从他们补丁落补丁的衣裳来看,就知道如今的百姓怕是生活的很是艰苦。
似有所感,李靖安接话道:“城中百姓若是都来跪拜,这城里哪里跪的下这么多人,洛阳当地的官员听到南巡的消息,怕是早就提前安排人训练过,至于那些影响城中风貌的流浪者、逃荒者,怕也早就被驱逐了。”
“唉……”谢清徽放下帘子。
“二哥,我们今日可要在洛阳行宫修正一日?”
“应该是,陛下这些天也累了,需得在行宫休息一番再登船,况且……”李靖安想了想还是继续:“洛阳东都的官员虽然名位方面较各地方来看是很高的,只是到底比不了长安朝中人,趁此次接驾,不仅要在圣上面前表现,也是与长安城中重臣来往的一个好机会。便是陛下想要动身,洛阳的官员也会想各种办法请求陛下再停留一日的。”
“之前陛下南巡的时候,就从洛阳收了几位官家义女充为妃嫔,不过进宫几日,也大都失了宠,难道还要向陛下进献美人吗?”
“即使是失宠,那也得过宠,于这些官员而言就是有利可图,更何况也不止美女,还有各种金银玉器,珍宝,骏马,美酒,若是有一样得了圣上得心意,那可就是时来运转了。”
“这些娘子也真是可怜,白白做了别人的垫脚石,就连荣华富贵怕也是没有命去享了。”
……
二人一路叙话,车队也到了洛阳行宫的门前,只是这一次倒是赶早的很,还没到用午膳得时间,恰逢行宫总管已经提前筹备好了宫宴,众人只得稍作休整以后便去参宴了。
谢清徽进了内室,先将头上的发饰重新整理了一下,又换了一套长春色襦裙。
“你晨起那套正红牡丹襦裙倒是挺好看的,怎么换了下来?”
“今日宫宴可不止有陛下和皇后,还有淑妃和昭仪呢,她们两人虽然得宠,但也从不敢僭越,更别提穿正红明黄一类的衣裳了,也不知道她们二人是何性情,不过还是保险一些,不穿那么扎眼的颜色了,省的平白惹来麻烦。”
谢清徽说起这事,李靖安想到的却是另一桩,陛下初初登基的时候,在宫宴上看上了一个臣妇,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强行带回了宫,虽说那臣妇很快就失宠了,只是这件事却让人心惊,也对,在不失礼仪的情况下,穿的低调点也好。
“今日宫宴除了皇家宗室,还有不少的重臣贵眷,你我确实应该低调些才是。”
两人都重新装扮了一番后,就有宫人来通报:“启禀郎君,夫人,宫宴即将开始了,请郎君与夫人早些入席。”
李靖安与谢清徽的位置安排的离陛下不远不近,次于宗室与一品大臣,入座之后,二人也都客气的与周边大臣内眷招呼了一下就默默等待开席。
谁都知道,宴席之上,对于有所求的大臣,吃食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揣摩圣上的心意,不过对于无所求的大臣而言,闭嘴少说话,多吃饭就可以了。
随着总管太监的一声高喝,宫宴正式开席,谢清徽尝了尝缠花云梦肉便放下筷子和李靖安小声嘀咕道:“这已经是第二场歌舞了,你说今儿不会除了歌就是舞吧。”
“估摸着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歌舞都是其次,只看陛下有没有中意的歌姬与舞姬了。”
这么几轮下来,别说朝中大臣了,就是淑妃都掩嘴笑道:“陛下,这行宫里的歌舞虽不同于宫中,但是也不能只看歌舞啊,妾都觉得乏味了。”
皇帝倒是也不生气,笑着问:“那爱妃可有什么好的意见呢?”
淑妃想了想,回道:“明日陛下就要登船了,自然不能像现在一般只有禁卫军在旁守候了,听说此次南巡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就连昭仪妹妹的侄儿也在其中,陛下何不让这些青年才俊们比试比试,若是身手好的话,明日不仅可以近身保护陛下,咱们今日也能多些看头。”
皇后有些头大,再怎么样,如今这些郎君们都是出自世家高门,淑妃这样做倒是把人家当作技人一般,成何体统,便婉言劝道:“陛下,淑妃妹妹的出发点是好的,今日歌舞确实有些无趣,只是一来殿中比试恐伤及旁人,二来孩子们也都放不开,倒不如回京中练武场上更合适些。”
皇帝想了想却同意了淑妃的提议:“没事,就当练练手,也不必像是在练武场上一般拼命,今日歌舞尽是南地温婉淑丽,也该看看咱们北地郎君的风采。”
说完皇帝看向了耶律昭仪的侄儿道:“阿修可愿第一个上来挑战?”
耶律修走出位置行礼道:“陛下既有此意,臣定当好好表现。”
“哈哈哈哈,好,那阿修可有想挑战的郎君?”
耶律修扫视了一番全场道:“臣想与河东郡公裴晏比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