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大清早的，吵醒姜妜的不是炽热的阳光，而是播个不停的手机铃声。

“谁啊！”

她语气烦躁，动作粗鲁揉了揉眼睛，随手接起了电话。

没睡醒，头还是痛的，记忆好模糊，她怎么觉得宿醉第二天不是网上说得一身轻松，而是浑身都痛。

电话那头立刻响起急促的声音，“妜妜，你现在赶快回家，公司出大事情了。”

干妈大人的声音姜妜哪里敢忘，但是一想到她的首饰店，姜妜的心就在滴血，怕干妈担心，她隐瞒了自己创业失败和成绩很差的事实。

现在果然败露！

本来这小房子只是偶尔住，但她这半年没回去过，没日没夜在这学习，干妈以为是毕业了很忙。

脑子渐渐清醒，没想到一场宿醉后，她依然忘不了，就在昨天，她毕业的那天，她亲手把店面彻底给卖了。

及时止损，才不至于亏空。

好了，喝太多酒的后果就是，不仅心里的伤忘不了，全身也陪着一起痛。

“不就是破产了吗？多大点事啊。”尽管心痛地要死，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姜妜假装自己不在乎。

她闭着眼睛，心里则不断催眠。

这小公司，没了就没了，正好她毕业了，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业，她还年轻，还可以重头再来。

总算止住了心中那密密麻麻的痛楚。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

姜妜晃了晃发痛的头，全身疼可能不单纯因为喝醉，她昨晚没盖被子，可能感冒了：“喂？干妈你还在听吗？我想睡觉了。”

等了一会也没有回音，她就要按下挂断的符号。

下一秒手机里就传来母上大人的怒吼。

“公司出事了你就这副态度！到时候负债累累你这辈子都还不完，你还能躺在床上睡你的大觉！”

负债累累这么严重？

姜妜终于机敏了一回，她察觉到她和她干妈说得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她刚把店面卖了，但并没有负债啊。

而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她就像喝了十瓶风油精一样，一瞬间头脑清醒，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姜妜实在淡定不了了，“什什什么，公司出事了，哪个公司？不会是我爸在岚云的公司吧！唉——不是一直好好的！”

“还能有哪个公司啊……”木霞霏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烦躁，“总之发生太多事情了，你快回去主持大局吧。”

虽说不清楚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反而充分表明了此事非同小可。

姜妜整个人栽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

和姜妜的小公司一起宣布危机的，还有她家的大公司。

家里都要破产了，姜妜当然不能继续想着做她的咸鱼，她速速先赶回了干妈家里。

院子里的园丁门卫看到姜小姐就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向了别墅，都觉得稀奇，她在众人眼里的形象，一直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

冲进门里，看到沙发上的木霞霏。

姜妜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干妈——”

“你个死丫头，这么久都不回家看我，知道以后都要没钱了才回来是吧！”

两人互诉衷肠后，姜妜总算明白是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半个月前，他爸人到中年，追求黄昏恋，和初恋情人以及那一双子女跑路了。

现在公司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木霞霏刚收到消息，是叫她赶紧回去主持大局的。

听起来无比离谱的事情，可发生在他爸身上，怎么都显得真实起来。

“年轻时为钱商业联姻，老了突然拥有追爱的勇气是吧！”姜妜翻了个白眼，她爸这是认清卷的本质，打算抛弃她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了？

“所以，他最后留了多少钱给我。”

……

要说姜妜的性格，那还真是从小养成的。

木家在岚云一直都挺有钱，而她爸是白手起家，她的父母当初是商业联姻，一直相敬如宾，没什么感情。

生她的时候，她妈年纪不大，不怎么会照顾孩子，她爸则是给钱请人后完全不管。

三岁那年，姜妜的妈妈出车祸去世后，就更没人管她了，甚至，姜妜她爸——姜东明心中的那位朱砂痣，怀着孕离婚来找他。

他爸当然不是那种老婆刚死就立马再婚的人。

他只不过是，给他们买了和他家差不多的豪宅，又和律师规划着怎么多分钱给没有婚姻关系的人罢了。

姜妜一直怀疑，王阿姨生得那位便宜弟弟是姜东明的孩子，可他对朱砂痣的女儿也比她这正经闺女亲。

她爸一方面清楚自己带不好孩子，一方面也不想带她，所以很多时候，姜妜都住在她干妈，也是她小姨，木霞霏的家里。

一直到木霞霏离婚，她才重新在家常住。

虽说不愿管她，但姜妜前十八年的生活，却都完全有着姜东明的影子，更准确地说，是完全按照姜东明请得家庭教师们的规划走。

她爸高中辍学创业，对没法读书一直很遗憾，所以从小对姜妜的文化要求很高。

从她出生起，未来的道路就决定好了。

她一定得上最好的初中、高中、大学，一定要学经管类专业。

前两者是做到了，可她不够聪明，哪怕姜东明给她换了无数毕业于夏国最高学府岚云大学的家教，高考的知识点翻来覆去学了无数遍，可姜妜的排名依旧达不到那个标准。

姜妜的业余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高三那年，木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嘉国，木霞霏迁居，姜妜也想要报考嘉国的学校。彼时她的成绩在上千套题目的淬炼下已经完美，能力完全可以报考嘉国最好的学校。

最后她和干妈一起走了，虽说不是计划着的岚云大学，但姜东明需要的，其实是那个第一。于是在确认了她的专业后，并没有过多挽留她。

甚至，连机场都没有送她去。

高考那天，姜东明在陪王阿姨一家，出国那天，姜东明在公司开会。

“未来的路你要自己走，爸爸为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对得起你的母亲。”拿到A大offer的那天，姜东明严肃地对她说。

或许他不愿意再栽培她，是因为有了更想栽培的对象。

但是对姜妜来说，有一种她从来都不敢正视的束缚消失了，她松了口气。

可放松之余，她又有了迷茫。

姜妜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只知道一直顺着姜东明的意愿走。她只尽快脱离姜东明的掌控，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大学选什么专业，她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A大的王牌课程怎么可能轻松，这一休息，就再也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

上大学后他爸就跟彻底失联了一样。

当然，现在她爸为什么跑路和她们母女俩没什么关系。

毕竟钱，才是最重要的。

“干妈，你是说我爸带着钱跑路了？这怎么办，留着空壳子，我就是一张白纸，怎么玩得过那些老狐狸，迟早得被我亏损光。”

要是像首饰店一样，经营着经营着，最后一场空，那生活还有什么花头。

姜妜虽说人生理想是咸鱼，但那是人生最终目标。一旦生活中的稳定被打破，她也无法心安理得摆烂。于重要的选择上，她是要主动出击，不会躺平的。

“那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见好就收、及时止损！”想到这，姜妜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虽说现在的情况变差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个公司，还是值钱的。她这算不算提前几年完成目标。

但刚说完及时止损，木霞霏就打了她一脑瓜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及时止损，说得好听。你想趁早把你爸的公司卖了是吧！要按你这想法，公司早倒闭好几回了。”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干妈，实话告诉你，昨天我的小公司也破产了。”姜妜边摇着木霞霏的手边诉苦。

她说起自己开得公司，那可是情真意切了许多，才刚说了个头，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木霞霏无奈，看来这孩子的确是没什么野心。

“妜妜，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木霞霏还没说完，姜妜就用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听的模样。

干妈会说什么，她不用听也知道。

无非是说她大好时光都浪费了，说她爸当初白手起家的那些过往，借此让她也努力一点。

木霞霏也不喜欢姜东明，可姜妜这个性子，会被拿捏的很惨，以前是姜东明，那以后会是谁呢？

“干妈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只要你想做就一定会成功的。你只是不想努力，像你高考的时候，不就努力了吗，所以分考得那么高……”

捂着耳朵，有些话还是漏了进去，忆起四年前的事情，姜妜就更郁闷了。

想到那个在冲刺的日子里，陪她一起刷题，一直鼓励她的人，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痛苦。

裴照，是她唯一愧疚的人，他会恨她吗？大概率吧……

但还好，他现在应该也要从岚云大学毕业了，她至少，没有影响人家的前途。

他们的过去，应该会和她挂过的科目一样，全部抹去。

木霞霏自然捕捉到了，她记得当年姜妜学人家早恋，听说那孩子既是她的同学，也是家教。

她虽然反对但也没过多干涉过。

但和别的爱死爱活的青春疼痛文学不一样，她一说想带姜妜出国，姜妜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而且立马和男朋友分了手。

她原本也没多想，只觉得小姑娘爱得不深，过家家一样。可是这些年，姜妜也没谈过恋爱，这倒让她有些看迷糊了。

“好了，好了，干妈不说了，你自己想想吧。你要真不想去管，干妈也随你的，养你一辈子。但要是公司真的倒了，吃亏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