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试探着在方泠鱼眼前缓缓撑起她的五个手指，接着，另一只手又比了个一根手指。

“十……五？”略微有些疑惑她为何不直说，方泠鱼看着她的指头问。

至于后面的单位……

姜妜狂点头，莫名兴奋又紧张，方泠鱼真的会一时上头帮她的忙吗？

等资金周转开来，目前的困境也是可以解决的，把她能做的事情做了就可以了，公司的后续发展，她就不操心了。

她一直没有拯救公司宏图大志，只是出于收拾烂摊子的心想而摆脱她的债务。

“帮你还钱”，没准只是人家的一时画饼。

但再说出这句话后，方泠鱼发出的所有声音，在姜妜耳中，都是美好的天籁之音！如果有人说，这世上最感人的三个字是我爱你的话，姜妜一定会大声地反驳他。

胡说八道，明明是这四个字！

“多少钱？十五万？”方泠鱼试探地问，钱到不多。

难道她最近手头紧？十五万买姜妜这么个朋友的话，太划算了点吧，都不用还了。

姜妜摇摇头，结结巴巴小小声：“不不不……是…是…五…十…十五亿。”

气氛陡然变得僵硬。

方泠鱼红唇微张，整张娇艳的脸都有些木，神色变得愕然，“什么…多少？”

她似乎没听清，又似乎听岔了。

“十五亿，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八个零。”

方泠鱼顿住，一时无语，这好像有九个零，她不会在耍她吧。

最终，她还是说道：“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算借高利贷也欠不了那么多钱吧？”

看来她要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这和方泠鱼得到的信息有误，她的情敌，明明应该是一个不食烟火的白富美才对，怎么这么会借钱。

“你怎么会开得了口向刚认识的我借这么多钱？”

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吧！

她都要怀疑今天不是她刻意接近姜妜，而是被姜妜仙人跳了。

难道她有火眼金睛？

“是你说要花钱交我这个朋友的，我是借钱，以后会还的。”虽然尴尬，但姜妜还是指正。

方泠鱼心情复杂，姜妜谈钱尚且如此直接，没有半点含蓄样子，到底是谁在造谣她是个大家闺秀。

把目标定向裴照的时候，她就了解过了，裴照在多年前有个初恋。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施以援手，后出国留学分手，她合理猜测是家庭原因。

裴照似乎心心念念，以至于为她断情绝爱，不近女色。并且，众人对此女的评价是落落大方、举止高雅。

听说姜妜回国，方泠鱼就想到破镜重圆的戏码，毕竟，姜家条件也不错，和此时的裴照门当户对，两个人郎才女貌，他们旧情复燃的概率很大。

这样心有月光的男人，要追到手，自然是得先毁了她的白月光啊。把白色染黑那还不简单。

但姜妜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白。

方泠鱼不知道目前姜家是只剩空壳子，还以为姜妜是正常毕业回国上班。

姜妜今天晚宴的裙子价值不菲，不像缺钱，更像是为了见裴照特意打扮来的……

所以借钱这回事，真假难辨。

她难道在试探我，扮猪吃老虎？

方泠鱼暗想：这个女人，果然不可小觑。

平时其他人见她装疯卖傻、撒泼打滚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只有她，竟然见招拆招。没准在裴照面前才是那副大家闺秀的面孔。

不过她显然相岔了，姜妜只是不愿意和人虚与委蛇罢了，她完全没想那些弯弯绕绕，毕竟，想那么多太累了不是吗？

她可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每句话都深思熟虑要得体。

姜妜也像方泠鱼之前一样，戳了戳她的腰肢，把方泠鱼从神游中拉回来。

姜妜这个没有经商头脑的菜鸟，竟然还天真地在想，十五个亿对方家来说，应该也还好。

沈漓是沈重卿那关过不了，就是不知道方泠鱼在方家的话语权怎样。

如果是方家的继承人，那么出这些钱来投资，只是小打小闹。

但方泠鱼显然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她凭借着方家的名头，混得风生水起。

她一只手拿着两把小雨伞，一只手紧了紧镶满珍珠的手提包。年级越大越难真心交朋友，她还是觉得姜妜应该是在试探她。

要不要赌一把？

毕竟写了欠条，除非姜氏倒闭，不然姜妜总得还钱的。这样他们也算有了交集。

她将两把雨伞夹在手腕，提起手包。随后，“咔”的一声，手包的密码扣被她打开，方泠鱼似乎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姜妜瞄到了好多张颜色各异的卡。

不是吧，方泠鱼真的愿意借她钱？姜妜的心都漏跳了两拍，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方泠鱼是仙女下凡吧。

不知是哪辆车的前照灯照了过来，方泠鱼眨了眨眼，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十五亿，为了交这个朋友，她怕是得变卖名下资产。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她们身边，司机摁了下喇叭，催促。这是姜妜在小程序上叫到的司机。

“稍等一下，我马上来。”姜妜回身和司机说话，又转过头对方泠鱼说：“要不……一起走。”

说时迟那时快，方泠鱼瞬间从包里抽出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塞到姜妜手里，然后打开一旁的车门把她给推了进去。

“这十五块给你打车，不用还了，我家司机还在等我，拜拜！”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她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姜妜说她只是在和她开玩笑，难不成真要她把家底卖了玩这场游戏，除非她真疯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管谁向她借钱她都得拼了命拒绝。

这朋友，不交也罢！

……

越野车扬长而去，姜妜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她叹了口悠长的气，没有任何交情，这结果意料之中。方泠鱼本就不是个靠谱的借钱对象，但只要有可能，她都会去试试。

是昏了头了，这段时间也不是一次两次，看到人不管熟不熟第一句话就是借钱。

姜妜揉了揉眉心，但再睁开眼睛时，又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难道她真的要去找裴照借？

不行不行，她忙拍拍脑袋，真是借钱借上瘾了，她的面子不要啦？

——————

天塌下来了都要睡觉。

姜妜回家后倒头就睡，日上三竿自然醒，手机里出现了许多新消息。

不少四年前的朋友问她是不是回国了。

不应该啊，她也没刻意隐瞒，但这样大面积地询问，是谁说了她回来的消息吗？

那些叫她出来玩的，她一一拒绝有事。

当看到有人问她昨天是不是去了沈家。姜妜手指停留片刻，淡然回复不是，就当她昨天没出现过，反正也没见几个熟人。

毕竟没认出她的总比认出来的多，就当他们眼花了吧。

比较突兀的是。

还有个昵称就是个句号的朋友提醒她。

【。：温馨提醒，要别忘了警惕吹凉风造成的风寒，多喝热水，开窗通风，注意保暖。】

姜妜匪夷所思，大夏天特意提醒她多喝热水保暖？

想不起来是谁，但出于礼貌，她回了句“你也是”。

她有这么养生的朋友吗？

没有备注，之前的记录又空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是谁。

出于好奇，姜妜点开头像，竟然还是块生姜，一打开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关于感冒发烧的，看来的确喜好养生。

难道是哪位叔叔阿姨？这种细节是位慈爱阿姨的概率应该大些。

第一反应，会关心她，那说明，是不是可以借她些钱？

姜妜赶紧把前一条消息给撤回，输入新内容，又找了张老年表情包。

【谢谢您的关心，我都记住了！（卖萌）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花开富贵jpg.】

先套套近乎。

“滴滴。”

新消息来了，但并不是“句号阿姨”。

唐墨夭的头像自动出现在顶端，并且显示她的未读有好几条。

两人关系很好，在异国的时候也经常聊天，所以姜妜之前并不急着看，而是先回了别人。

【唐墨夭：小妜，赶紧让公关部门去把视频删了！】

【热度越来越大了。】

【你查到没ip，我怀疑发的人估计以前看你不顺眼。】

【本来只有一个平台的，但是好多人转载了，怎么办！】

【还不回我！你难道还在睡懒觉。】

睡眠充足不是坏事。

她顺着唐墨夭给的链接，进入到一个标题为《带你看真实的豪门泳池party》的短视频，关键词分类：鬼畜。

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视频剪得不错，短小精悍，取糟粕而去精华，如果主人公不是她的话，她将会心一笑。

至于公关，目前最高视频浏览量十万，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是要删的，但是现在，这意味着得花一笔冤枉钱。

纠结片刻，她决定释然。

【姜妜：无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反正这辈子很快就过去啦！

【唐墨夭：可是本来就只有你尴尬啊……】

【万一被人做成表情包，岂不是全国人民都认识你了，这辈子都要社死。】

姜妜觉得这是在杞人忧天，哪有那么容易红遍全网，再说了，哪怕真到了哪一步，反正她迟早得离开夏国，相当于换个星球生活。

【姜妜：没事，能娱乐大众是我的荣幸。】

【唐墨夭：？？？那我不管了，你最好不是在逞强。】

所有消息都看完了，遗憾的是，那位句号阿姨却并没有再回复。

她又一一看完别的未接消息。

未接来电也有显示，本以为要么是快递公司要么是诈骗推销，定睛一看，貌似是张明的电话，而且还打了两次。